終於,皇帝再次開口,卻並非她預想中的任何話語,而是:“嚇到了?”
沈清辭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抬眼,恰好撞入皇帝深邃的眼眸中。那裡麵沒有戲謔,沒有輕浮,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和……一絲極淡的關切?
她連忙又低下頭:“臣妾……不敢。”
“是不敢,還是沒有?”皇帝踱步走近她,聲音很近,帶著壓迫感,“昨夜永壽宮淨房外,動靜不小。”
沈清辭的心臟猛地一縮!陛下果然知道了!那他是否也知道那包藥粉和線索……
“臣妾……臣妾魯莽……”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手心冰涼。
皇帝卻並未深究此事,反而話鋒一轉:“你那香囊,很有意思。”
沈清辭心中又是一緊。
“朕已讓人查過麗景軒劉選侍的舊檔。”皇帝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沈清辭耳邊,“她所用安神香的藥渣殘留,與你提供的藥粉,以及周明振近日開出的方子,成分確有相似之處,都含有一種極微量的、太醫院正冊未曾記載的異域紫蕈粉末。”
他查了!而且果然查出了關聯!
沈清辭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期待。
皇帝看著她,繼續道:“劉選侍暴斃前,曾有宮人聽見其殿內夜半傳出異響及……類似地底那怪物的嘶鳴聲,但當時被以‘癔症’掩蓋了過去。”
事實俱在!周明振用那種詭異的藥物害死了劉選侍!甚至可能也製造出了類似地底的怪物!
“陛下!”沈清辭激動得聲音發顫,“那周明振他……”
“朕知道。”皇帝打斷她,眼神驟然變得冰冷銳利,“但眼下,還不是動他的時候。”
“為何?”沈清辭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連忙請罪,“臣妾失儀……”
皇帝並未怪罪,隻是走到書案前,拿起一份奏折似的文書,又放下,語氣沉凝:“牽一發而動全身。周明振不過是一枚棋子,甚至可能也隻是一具被操控的皮囊。動了它,隻會打草驚蛇,讓真正的毒蛇縮回洞中。”
他看向沈清辭,目光深沉:“朕需要的是連根拔起,是永絕後患。而你……”
他頓了頓,聲音放緩了些許:“你做得很好,比朕預想的更大膽,也更敏銳。但接下來的路,會更危險。”
沈清辭的心因他前半句話而震動,又因後半句而提起。
“臣妾不怕。”她迎上皇帝的目光,眼神堅定,“隻要能助陛下鏟除奸邪,臣妾萬死不辭!”
皇帝凝視著她,良久,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朕召你來,並非真要你侍寢。”
沈清辭臉頰一熱,心下卻莫名一鬆。
“但戲,要做足。”皇帝走回窗邊,負手而立,“從今日起,你便是真正‘寵眷正濃’的沈答應。這能暫時護住你,也能讓某些人……自亂陣腳。”
原來如此。陛下是要以此為由頭,將她真正推到明處,作為誘餌,也作為保護色。
“臣妾明白。”沈清辭低聲道。
“明白就好。”皇帝轉過身,“今夜你便宿在外間暖閣。明日一早,自會有人送你回去。”
“是。”沈清辭行禮。心中百感交集,有失落,有釋然,有明悟,更有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這一夜,沈清辭宿在養心殿暖閣,自是無人敢擾。她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聽著外間隱約傳來的更漏聲,久久無法入眠。陛下的話語、眼神、以及那份隱忍的布局,反複在她腦中回響。
天剛蒙蒙亮,便有宮女悄聲進來伺候她洗漱更衣,依舊是一身符合位份的常服,但用料和做工顯然比昨日更加精致。隨後,她再次坐上暖轎,被悄無聲息地送回了永壽宮。
永壽宮門口,守衛依舊。但宮人們看她的眼神,卻已然不同。多了敬畏,多了諂媚,也多了難以言說的複雜探究。
“寵眷正濃”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夜之間已傳遍了後宮。
沈清辭剛回到東暖閣坐下,還未喘口氣,含翠便進來稟報,臉上帶著幾分古怪的神色:“小主,淑太妃娘娘宮裡的李嬤嬤來了,說是……奉太妃之命,來給小主送些補身子的藥材。”
李嬤嬤?她又來了?
沈清辭眸光一凝。這次,是來試探?還是來……示好?
風雨欲來的宮廷,因皇帝昨夜突如其來的“臨幸”,掀起了新的、更微妙的波瀾。
而沈清辭知道,她已徹底被推到了這漩渦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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