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劉宇剛才在鍛工車間的無視,不過是年輕人為了避嫌而故作姿態。
這不,轉頭就照顧了自己的徒弟,既然徒弟都得到了照顧,那他這個當師傅的,八級工考核自然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他已然開始暢想,等自己順利通過考核,頂著“全廠第一”的名號,風風光光地回到四合院,那將會是何等的榮耀。
正思索著,賈東旭一臉興奮地從車間裡跑了出來。
“師傅!我通過了!我通過了!”
“好!穩住情緒,彆咋咋呼呼的。”易中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沒給為師丟臉就好,接下來,就看我的了。”
他說完,自信滿滿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工裝,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誌在必得的光芒。
就在這時,廣播裡的女聲再次響起,聲音比剛才更加莊重洪亮:“請參加七級鍛工考核的師傅們注意,請立刻到二號鍛工車間集合,考核即將開始…”
廣播裡的女聲在廠區上空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莊重。
鍛工車間外,劉海中那張飽經滄桑的臉,瞬間緊繃起來。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掌心裡滿是汗水。
他這一生參加過無數次考核,卻從未像今天這般緊張,這已不僅僅是他個人的事情,他不能讓兒子臉上無光。
他深吸一口氣,那股混雜著煤煙和鐵鏽味的空氣,此刻聞起來竟好似出征前的號角。
他不能依賴兒子,也不願依賴兒子,這七級工,他要憑借自己這雙布滿老繭的手,堂堂正正地爭取到手!
二號鍛工車間裡,熱浪比外麵高出了好幾個層級。
幾座鍛錘靜靜地佇立著,宛如沉默的鋼鐵巨人。
參加考核的幾位老師傅陸續走進車間,個個神情凝重。
當考核的圖紙發放到手上時,車間裡響起了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異形件!
圖紙上是一個結構複雜的零件,有斜麵,有凹槽,還有不規則的拐角。
這種工作,最考驗鍛工對火候、力道和塑形能力的綜合掌控,稍有差錯,整塊材料就會報廢。
劉海中心頭一沉,這題目比他預想的要刁鑽得多。
可就在那股熟悉的畏難情緒浮現時,他腦海裡卻閃過兒子前幾天在家,對著一張草圖,不經意間說過的幾句話。
“爸,未來的工業,對精度的要求會越來越高,僅靠經驗和蠻力是行不通的。”
“你看這個角,如果先處理這裡,再鍛打那邊,應力就會集中,容易產生內裂,但如果反過來…”
那些話,當時聽著還有些模糊不清,此刻對著圖紙,卻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得到了印證。
劉海中那顆懸著的心,竟奇跡般地落回了肚子裡。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正看到車間門口,兒子劉宇和那位羅工正站在一起,似乎在低聲交談。
劉宇像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朝這邊望了過來。
沒有言語,隻是沉穩而有力地點了點頭。
那一個點頭,宛如一股暖流,瞬間驅散了劉海中所有的緊張和雜念。
他眼眶微微泛紅,隨即迅速低下頭,將所有情緒都收斂起來,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張薄薄的圖紙上。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急忙去領取材料,而是站在原地,用手指在圖紙上反複比劃,模擬著鍛打的每一個步驟,腦子裡已經演練了不下十遍。
直到整個流程爛熟於心,他才不緊不慢地走到料堆前,拿起小錘,仔細地敲擊著每一塊備選的鋼料。
傾聽著那細微的回音差異,最終挑選了一塊聲音最清脆、質地最均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