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級工考核,不僅是技術的巔峰對決,更是對一個工人綜合素養的終極考驗,工齡、貢獻、單位推薦信,缺一不可。
整個軋鋼廠,有資格站在這裡的,僅有易中海一人。
他邁著穩重的步伐走進來,目光掃過考場四周,那些平日裡隻能仰望的大人物。
冶金部的周處長,工業部的羅工,還有廠裡的各級領導。
他的腰杆挺得筆直,下巴微微揚起,享受著這獨一無二的榮光。
車間外,透過明亮的玻璃窗,劉海中抱著胳膊,遠遠地站著。
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沒有半點羨慕之情,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劉宇這小子,越是麵對院裡的熟人,下手就越是毫不留情,避嫌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放水?
易中海今天,怕是要遭遇重大挫折。
劉宇站在考場正前方,神情平靜,手裡拿著一張圖紙。
他看向易中海的眼神,既沒有晚輩的恭敬,也沒有刻意的疏遠,就像看著一個普通的考生,公事公辦。
“易師傅,準備好了嗎?”
“劉工,隨時可以開始。”易中海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劉宇點點頭,將手裡的圖紙,和一塊標注好的特種鋼料,放在易中海麵前的工作台上。
“今天的考核內容,是加工一套精密卡鉗,所有尺寸、公差和表麵粗糙度要求,都在圖紙上,考核時間,三個小時。”
易中海拿起圖紙,隻掃了一眼,內心便徹底放鬆下來。
一套卡鉗而已,他做了幾十年鉗工,閉著眼睛都能完成。
圖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標注,在他看來,不過是年輕人喜歡搞的形式主義。
他抬眼看向劉宇,恰好對上劉宇看過來的目光。
那目光平靜無波,但在易中海的理解中,卻分明是一種“一大爺你放心,我明白”的暗示。
他自信地笑了,這小子,還算懂事!
等考核通過,自己就是名副其實的八級鉗工,到時候可得好好“感謝”一下他。
考核開始,易中海立刻進入狀態。
劃線,鋸割,銼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充滿了老鉗工特有的韻律和美感。
他甚至有閒心瞥一眼窗外,似乎在尋找那些崇拜的目光。
然而,當他開始對關鍵的滑動槽進行精加工時,問題出現了。
他按照自己幾十年的手感和經驗,用精銼細細打磨,可當他拿起遊標卡尺一量,眉頭瞬間緊皺。
圖紙要求公差在0.02毫米以內,可他憑手感做出來的,足足差了將近一倍!
怎麼可能?他的手感,在廠裡可是出了名的精準!
易中海不信邪,調整了一下姿勢,重新開始。
汗水不知不覺從他的額角滲出。他越是想控製精度,手上的力道就越難以把握。
銼刀在工件表麵劃過,發出的不再是平穩的“唰唰”聲,而是時輕時重、斷斷續續的噪音。
一個小時過去,他連最基礎的鉗口平麵都還未達到要求的粗糙度。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邊另一位參加考核的老師傅,對方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螺紋加工,動作精準而沉穩。
一股無名火從易中海心底湧起,讓他更加心浮氣躁。
情急之下,他手上一滑,銼刀的邊角在卡鉗的一個非加工麵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