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士道拚儘全力用言語和真情試圖牽製艾倫的注意力,為或許根本不存在的轉機爭取那渺茫的一秒時——
“啪!”
一聲沉悶而清晰的拍擊聲,突兀地、極具穿透力地打斷了士道尚未完全落下的話音,也瞬間將艾倫那冰冷的視線,重新拉回到了血泊之中。
是千夏。
她那僅存的左手,五指狠狠地拍在了被鮮血浸透的冰冷地麵上!手臂因為用力而劇烈顫抖,骨節凸顯,青筋暴起。
緊接著,在士道驟然收縮的瞳孔和艾倫那首次掠過一絲真正訝異的注視下,她竟然憑借著這條手臂支撐,一點一點,極其緩慢、每一寸移動都伴隨著肌肉撕裂和骨骼摩擦的細微聲響。
卻又帶著一種令人震撼的、不屈不撓的堅定,強行地、頑強地將自己的上半身,從那片象征死亡的血泊之中,硬生生地撐了起來!
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卻牽動了她身上那處最為致命的恐怖傷口。
被斜斬開的軀乾斷麵處,原本隻是緩緩流淌的鮮血,此刻如同終於衝破了最後阻礙的洪流,猛地、幾乎是噴射狀地湧出!
滾燙的、帶著生命最後溫度的血液!血液濺落在她自己蒼白的臉上,濺落在士道的身上,更多的,則在她身下那片暗紅色的血泊中,暈染開更加濃烈、更加淒豔的圖案。
然而,她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這足以讓任何人瞬間休克的劇痛和生命流逝,她的目光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偏移,自始至終,都死死地、燃燒著無儘怒火地,鎖定著空中懸浮的艾倫·馬瑟斯!
她無視了身邊那個伸出手、卻因極致的震驚和恐懼而僵在半空、無法動彈的士道。
也無視了自身物理形態正在發生的、不可逆的崩潰與瓦解。
就在她強行撐起的上半身搖搖欲墜,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眼看就要再次癱軟下去的那一刻——
“嗤!嗤嗤——!”
數道冰冷的、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鐵線與粗長的鐵釘,憑空在她被斬開的恐怖傷口周圍構造生成!
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猛地鑽入她的血肉與骨骼,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以一種粗暴到近乎殘忍的方式。
將她幾乎被劈成兩半的軀乾強行拉扯、縫合、鏈接到了一起!
這是一種純粹由“理之律者”權能驅動的、完全無視正常生理結構和醫學常識、隻追求在最短時間內將破碎軀殼強行維係在一起的、野蠻而殘酷的物理固定!
鐵釘深深嵌入、甚至穿透了骨骼,鐵線則以一種近乎捆綁貨物的方式,死死地勒緊、纏繞,將她那幾乎被劈成兩半的軀乾,以一種違背所有生物本能、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的方式,強行拉扯、縫合、鏈接到了一起!
讓她那殘破的身軀得以用一種違背常理的姿態,重新站立於大地之上!
站定之後,她的身體不可避免地微微晃動了一下,被鐵釘和鐵線粗暴縫合的巨大傷口處。
依舊有汩汩的血水從金屬與血肉的縫隙中不斷滲出,順著冰冷粗糙的鐵線和鐵釘,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麵的血泊中,發出“嘀嗒、嘀嗒”的輕響,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但她,終究是站住了。
她緩緩抬起頭,那頭因失去光澤而顯得枯槁的藍色長發,此刻仿佛被她那沸騰到極致的怒火所引動,無風自動,狂亂地飄揚起來!
發絲間,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如同兩顆燃燒的寒冰,裡麵除了無儘的憤怒,再無他物!
那憤怒是如此純粹,如此熾烈,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點燃,要將眼前的敵人焚燒殆儘!
她死死地盯著艾倫,從喉嚨深處發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混合著血沫的低吼:
“艾倫……馬瑟斯……!!!”
聲音嘶啞,卻帶著不死不休的決絕。
這一刻,她似乎隻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燃燒著所有一切、隻為向敵人揮出最後一擊的……複仇者。
士道看著身邊這個仿佛從地獄爬回來的身影,感受著她那幾乎化為實質的憤怒,整個人如同被凍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