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日，德國慕尼黑
歐聯骨科中心的診療室裡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氣味。科比·布萊恩特赤裸著上身躺在治療床上，右膝蓋和左腳踝上貼著電極片，幾根細長的針管刺入關節周圍的皮膚，抽取著淡黃色的積液。
“情況比預想的嚴重。”漢斯·威廉醫生——這位歐洲最權威的運動醫學專家——指著核磁共振影像上的幾處陰影，“右膝半月板磨損程度達到三級，左踝距骨軟骨麵出現明顯剝脫。科比起先生，以你現在的狀況，再打一個賽季......”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非常不理智。”
科比盯著天花板，表情平靜得像在聽天氣預報：“如果做prp治療呢？富血小板血漿注射，像前幾年那樣。”
“前幾年你34歲，身體恢複能力還夠強。”威廉醫生推了推眼鏡，“現在你36歲，身體的自愈能力下降了40以上。即使做prp，也隻能暫時緩解症狀。高強度比賽，特彆是季後賽級彆的對抗，會加速關節的磨損。”
“那如果我減少上場時間呢？”科比問，“場均25分鐘以內，背靠背輪休，常規賽隻打60場。”
威廉醫生沉默了幾秒，把影像片插回燈箱：“理論上可行。但科比起先生，我必須問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一定要再打一年？”
診療室陷入安靜。窗外，慕尼黑七月的陽光很好，遠處的阿爾卑斯山在晴空下輪廓清晰。
“因為，”科比緩緩開口，聲音很輕，“我還沒準備好說再見。”
威廉醫生歎了口氣。他治療過無數運動員，聽過無數類似的回答。競技體育最殘酷的地方在於，身體會比意誌先一步投降。
“如果你堅持，”醫生最終說，“我可以製定一個極限方案。每周一次prp注射，每天兩次物理治療，嚴格控製訓練量，比賽後冰敷時間加倍。但即使這樣，我也不能保證你能健康打完整個賽季。”
“那就夠了。”科比說，“我隻需要一個賽季。最後一個賽季。”
治療持續了三個小時。當科比走出診療室時，右膝和左踝已經被厚厚的繃帶包裹。助理遞給他一支拐杖，他猶豫了一下，接過，但沒立刻用。
“機票訂好了嗎？”科比問。
“明天下午回洛杉磯。”助理回答，“另外，珍妮女士和米奇先生希望您回去後儘快開會，討論下賽季的計劃。”
科比點頭。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電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走廊的牆壁上掛著這家診所治療過的運動員照片——足球明星、網球名將、田徑冠軍，每個人都在巔峰期來到這裡，試圖用醫學延緩時間的腳步。
電梯裡，科比看著鏡麵牆壁中的自己：36歲，臉上有了明顯的皺紋，頭發開始稀疏，眼神依然銳利，但深處藏著一絲疲憊。
他想起了2003年，第一次來這裡治療膝蓋時的情景。那時他25歲，剛完成三連冠，覺得自己能打到40歲。威廉醫生警告他：“過度使用膝蓋，你可能會在35歲前退役。”
他當時笑了，沒當真。
現在，他站在這裡，靠每周注射維持職業生涯。
電梯門打開，科比深吸一口氣，挺直脊梁，儘量讓走路姿勢看起來正常些。
一周後，洛杉磯，科比家中書房
晚上九點，窗外的太平洋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科比坐在書桌前，麵前攤開著一份手寫的計劃書，標題是：《最後一季：告彆與傳承》。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瓦妮莎端著兩杯茶走進來。她把一杯放在科比手邊，自己捧著另一杯在對麵坐下。
“寫完了？”瓦妮莎問。
“差不多了。”科比揉了揉太陽穴，“但還有些地方需要和球隊、和陸溝通。”
瓦妮莎看著丈夫。結婚十四年，她見過科比太多狀態——奪冠後的狂喜，輸球後的憤怒，傷病時的沮喪，訓練時的專注。但此刻，她看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情緒：釋然。
“你真的決定了？”瓦妮莎輕聲問。
科比點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昨天晚上，我和吉安娜在後院投籃。她問我：‘爸爸，你為什麼不能像陸叔叔那樣輕鬆地跳起來？’”
他苦笑了一下：“我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說‘因為爸爸老了，膝蓋壞了，跳不動了’？”
瓦妮莎握住他的手。
“然後我想通了。”科比繼續說，“退役不是失敗，是選擇。我選擇了在還能站著的時候離開，而不是被擔架抬出去。我選擇了把舞台完全交給陸，而不是拖累他。”
“陸知道嗎？”
“明天告訴他。”科比看向窗外，“明天，我們三個人——我，陸，珍妮——要開個會。確定下賽季的所有安排。”
瓦妮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記得2007年嗎？陸第一次來我們家吃飯，緊張得把叉子掉在地上。娜塔莉亞大女兒）還笑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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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科比也笑了，“那時候他才17歲，英語說得磕磕巴巴，但吃飯時一直盯著我的總冠軍戒指看。”
“現在他有七枚了。”瓦妮莎感慨，“時間真快。”
“所以該結束了。”科比合上計劃書，“我的時代結束了，陸的時代開始了。而我，要用最後一季，完成最後的告彆。”
第二天上午，湖人訓練館會議室。
科比、陸鳴、珍妮·巴斯、米奇·庫普切克圍坐在圓桌前。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亮了桌麵上攤開的幾份文件。
“這是下賽季的初步計劃。”米奇把一份文件推給陸鳴，“基於科比的健康評估和球隊的長期規劃。”
陸鳴翻開文件。第一頁是科比的預計出場安排：
科比·布萊恩特，20142015賽季計劃
常規賽：
場均出場時間：2225分鐘
背靠背比賽：選擇性輪休預計缺席810場）
總出場數：6065場
角色定位：
進攻端：無球終結者、關鍵球執行者、戰術發起點部分時段）
防守端：對位對方進攻能力較弱的鋒線，節省體力
特殊安排：
每場比賽賽前舉行小型致敬儀式主場）或接受客隊致敬客場）
每座球館最後一次造訪時，有特彆紀念活動
全明星賽作為特邀嘉賓出席，可能不參與正賽
陸鳴看完，抬頭看向科比：“場均25分鐘？太少了。”
“這是醫生的建議。”科比平靜地說，“而且，我需要有足夠的體力保證關鍵時刻的表現。如果常規賽消耗太大，季後賽就撐不住了。”
“但球迷會想看你多打。”陸鳴說。
“所以有特彆安排。”珍妮插話，“我們計劃，在科比確定最後一季的消息公布後，啟動‘科比告彆巡演’。每個客場，都會有致敬視頻、紀念活動。而科比，會在有限的時間裡，給球迷最好的表演。”
陸鳴皺眉：“這會不會......太傷感了？像在參加葬禮？”
科比笑了：“陸，退役不是葬禮，是慶典。慶祝一段偉大的職業生涯。邁克爾退役時，每座球館都給他送禮物。我現在有這個待遇，說明我做到了什麼。”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認真：“而且，這個安排最大的受益者是你。”
陸鳴一愣：“我？”
“對。”科比指著文件，“如果我場均隻打25分鐘，剩下的23分鐘誰來打？你。如果我不打背靠背，誰帶領球隊贏球？你。如果我不再是戰術核心，誰接管比賽？你。”
他看著陸鳴：“最後一季，我的任務是告彆。而你的任務，是證明沒有我，你也能帶領湖人奪冠。這是最好的傳承——我看著你成為真正的王者，然後安心離開。”
陸鳴感到喉嚨發緊。他想起七年前，科比第一次對他說“這支球隊未來是你的”時的場景。那時他以為那是一句客套話，沒想到七年後，這句話真的變成了現實。
“還有這個。”米奇又推過來一份文件，“關於新賽季的陣容補強。基於科比的出場時間減少，我們需要增加後場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