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山西巡撫、左右布政使及太原知府入宮覲見時,天已完全黑了。
朱由校與朱求桂早已在宮中敘舊飲酒。
“臣等叩見陛下,願陛下聖壽無疆!”
“免禮。”
朱由校剛說完,便夾起一塊肉送入口中,細細咀嚼,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神情。
從這位天子的動作來看,這口肉吃得極是享受。
幾位尚未用飯的官員不敢抬頭,但眼角餘光還是瞥見了這一幕,不由地看得發愣。
一向嗜吃如命的山西巡撫,甚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們是不是覺得很意外?朕怎會突然出現在太原,而你們卻毫無察覺?是不是一時之間想不明白?”
身為山西巡撫的官員,身為一省之首,率先站出回應:
“臣等確實感到意外。幾天前,內閣才發出文書至太原,言明陛下剛剛離京,臣掐指一算,陛下應當才進入山西地界,怎料突然駕臨太原,況且太原並非前往陝西的最近路線。”
若非傳話之人來自晉王宮,他們斷然不會相信皇帝已至太原。
此刻,皇帝正於晉王宮內享用熱騰騰的晚膳。
昨日他們還在議論,皇帝巡幸陝西,是否會順路來太原,不料轉眼之間,皇帝竟已抵達。
朱由校拭去嘴角,無意多言解釋。隻需讓他們明白,眼前之人,正是真正的天子。
“朕召你們前來,無非是告知一聲,朕的軍隊即將進城,你們去與城內守軍通個氣,免生意外。”
一聽到“軍隊進城”,幾位文官頓時緊張起來,皇帝這是要做什麼?
他們早聽聞皇帝在京師對文臣毫不手軟,因此心中忐忑,難保皇帝不是借巡視陝西之名,來山西清算舊賬。
山西巡撫語氣堅定地說:
“陛下,請容臣直言,太原府此前未接兵部文書,亦未有軍隊入城的通知。臣料想,軍隊應無正式調令,故臣不敢違製,擅自開城放行。”
朱由校猛地一拍案幾,嚇得朱求桂與幾位官員猛然一顫,隻聽他厲聲說道:
“難道朕的旨意,還比不上一紙調令?這天下,難道朕做不得主?”
“正因為陛下乃天子、君父,更應遵守法度,不可輕率行事。”
“陛下豈不知,破例一次,便可能有無數後患?我大明朝自有綱紀製度在。”
“臣若不顧法紀放軍入城,其餘各地豈不紛紛效仿?”
“此乃祖宗之法,陛下難道要違背?臣寧死不敢奉詔!”
“若陛下執意讓軍隊入城,請速派人赴京聯係兵部,待兵部下達調令,加蓋內閣印信,屆時臣自當開城出迎。”
見他又搬出祖宗之法作擋箭牌,朱由校當即命侍衛將曹吉祥押來。
這種唇槍舌劍的場麵,朱由校知道自己非其對手,他隻信手中之刀。
曹吉祥在任期間,定與這些偽君子勾結密切。如今他已倒台,這些官員尚不知情。
待他們見到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曹吉祥,臉上會是什麼神情?
“少拿祖宗壓朕,整天掛在嘴邊,你們也配?”
“實在搞不懂你們這些手段從哪裡學來的,官場上的這些歪風邪氣,就是因為有你們才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