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程國祥這種素來沉穩之人也感到難以為繼,可見戶部這個職位,確實不易擔當。
這就如同後世的包工頭一般,東家不給足工錢。
工期又催得要命,並且還撂下狠話,若不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驗收,工錢就免談。
包工頭無奈,根本不敢與東家翻臉,唯恐連那一丁點工錢也拿不到手。
可他剛穩住東家,下麵的人又鬨起來了,因為拿不到工錢,也開始磨洋工。
每天還向他討薪,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如今大明的戶部處境便如同這工頭一般。
應收的款項收不到,該支出的銀錢卻一分都省不下。
而且開銷還年年增長,一年更比一年多。
這樣的差事,無論換作誰來乾,都難以支撐下去。
“回陛下,臣所憂慮的,就是這兩件事!”
實際上,他目前麵對的難題遠不止賦稅和兵工廠。
以各種名義前來討要錢糧的,多得數不清。
六部九卿自不必說,地方官員也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要錢的奏折在短短幾日內全送到了他的案頭。
內容大致雷同,無非是請求朝廷撥款補發拖欠的俸祿,或修橋鋪路等所謂利國利民的舉措。
這些理由,程國祥還真不好一口回絕,畢竟都是站得住腳的正當需求。
不過這些不過是瑣碎小事,他還能應付得了。
皇上日理萬機,若事事都要親自過問,那還要他們這些大臣何用。
程國祥素來爭強好勝。他本就是被皇上破格提拔,委以戶部尚書重任的。不要說滿朝文武了,就連戶部內部,不服他的人也為數不少。
眾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一旦他失敗,便會立刻上書彈劾皇上,將他罷免,趕回老家,甚至可能會落得像葉向高那樣的下場。
他這個位置太關鍵了,隻有他們自己的人坐上去,才能掌握話語權,與皇上有抗衡之力。
其中的利害,他心知肚明。
自陛下登基以來,幾乎將五品以上的實權官員清洗了一遍,又從西北、兩廣等地調來一批官員。
主要的尚書、侍郎多半都是破格任用,例如他與宋應星,根本不符合常規任用的規矩。
他為官多年,朝堂之爭見過不少。
從內心而言,他十分佩服皇上,敢於硬碰硬地整頓朝綱,雖說手段過於嚴厲,但帶來的成效卻是顯而易見的。
如今的辦事效率,比萬曆年間不知快了多少倍,那些言官禦史也不敢動輒上書批評皇上了。
但他也清楚,這隻是暫時的。
皇上就算再強勢,隻要大明還在,官場仍在,這些問題就不可能徹底根除。
自上任以來,他一直謹言慎行,從不越軌,凡事都循規蹈矩,唯恐給反對者留下口實,借機攻擊皇上。
對朱由校而言,這兩件事並不難處理。
兵工廠方麵,他擁有絕對話語權,隻需抽空與畢懋康溝通即可。
至於江南地區的士紳地主,長期拖欠國家稅款,對付他們需要采取強硬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