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晨光漸明,距北平城十裡之地,一支千人隊伍緩緩停駐。
一人率先從馬車中緩步而出……
旋即略帶遲疑地回望身後。
那人正是皇長孫親自托付給他的神秘客。
這一路行來,對方始終寡言少語,深居車內,從未露麵。
甚至連其姓名,他也無從知曉。
如今已踏入北平轄境,憶起當初抵達京城時,皇長孫那番鄭重叮囑,他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激蕩與豪情。
然而,正當他欲出聲喚醒車中之人時,卻一時躊躇——不知該如何稱呼。
思慮良久,才低聲開口:“先生,已至北平城。”
車內,徐徐傳出一道應答:
“嗯!”
自京城晝夜兼程,曆經十七個日夜奔襲,終於抵達目的地。
此刻,已是十二月!
寒風刺骨,天地肅殺。
楊士奇裹緊厚重衣袍,隻覺雙眼、鼻尖、雙耳——凡暴露在外之處,皆如冰刃割裂,冷入骨髓!
可一想到此行肩負之重任,實乃自己踏入大明仕途的關鍵試煉!
若能不負所托,從此便可展翅高飛、任意翱翔……乃至有朝一日,成為未來朝堂棟梁之材!
他心頭頓時熱血翻湧!
熾烈如火!
這外寒內熱交攻之下,竟讓他猛地打了個噴嚏。
“北平!”
後方,朱雄英——確切而言,是化身為朱雄英的那位人物,先是一瞥楊士奇,繼而將目光投向遠方。
那裡,尚不及日後金陵壯麗巍峨的古城,曾為元朝大都,如今亦為大明北疆第一雄鎮!
終於到了。
燕王府。
書房之內。
兜轉輾轉,終抵此地。
甫一入城,楊士奇作為此次使團名義上的首領,剛踏入北平城門,便即被引至此處。
“看來你確實深得咱那大侄子信任,竟能派遣一個名不見經傳之人,在如此緊要關頭前來北平?”
燕王端坐椅上,手指漫無節奏地輕叩扶手,目光銳利地審視著眼前的楊士奇。
楊士奇躬身行禮,“微臣惶恐,然定當竭儘全力,不負皇長孫所托,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嗬!漂亮話誰不會講。”
燕王冷笑一聲,隨即語氣微轉,難掩好奇之意:
“但你應當清楚,本王眼下最缺的是什麼?”
“倘若朝廷能送來更精良的火器、更多兵馬支援,本王此戰不僅可徹底擊潰也速迭兒,更能一雪此前高麗犯邊之恥,使其俯首稱臣,成就千古未有之功業!”
“自此,我大明北疆永無邊患!”
“朝廷亦可安心施行既定國策,將來草原萬裡坦途,任爾等文官推行教化、治理四方。”
說罷,燕王起身,目光如炬,直逼楊士奇,問出了自得知他們到來那一刻起,便縈繞心頭的最大疑慮:
“可朝廷派你們帶來的,卻是醫者與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