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化在宮裡待了一輩子,最懂看人。他能感覺到,這支隊伍身上,有一種可怕的東西。
他踱著步子,走到隊列前,目光在一個個士兵的臉上掃過。這些士兵,眼神直視前方,對他的到來視若無睹,仿佛他隻是空氣。
一個跟在王德化身後的番役頭子,見狀很是不滿,想給這幫“泥腿子”一個下馬威。他走到一個士兵麵前,伸手就想去推搡他的肩膀。
“放肆!”
那番役頭子還沒碰到士兵的衣服,陸平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陸平的手,像一隻鐵鉗,那番役頭子痛得臉都扭曲了,卻掙脫不得。
“王公公麵前,豈容你這閹狗撒野!”陸平眼中寒光一閃,低聲喝道。
“住手!”
林淵和王德化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林淵快步上前,對著王德化又是深深一揖:“公公息怒,我這兄弟是個粗人,不懂規矩,衝撞了公公的人,我代他賠罪。”
說著,他回頭瞪了陸平一眼:“還不放手!”
陸平這才冷哼一聲,鬆開了手。
王德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淵,又看了一眼麵色沉穩、眼神凶悍的陸平,心中那份疑慮更重了。他沒有發作,隻是揮了揮手,示意那名番役退下。
他繼續在隊列中走動,目光在那些所謂的“破爛”裝備上掃過。確實,棉甲是破的,刀是鈍的,長槍的槍杆也粗糙不堪。一切都像是臨時拚湊起來的草台班子。
可越是這樣,王德化心裡越是犯嘀咕。
裝備可以作假,但人的精氣神是裝不出來的。這支軍隊,就像一頭披著羊皮的猛虎,外表再怎麼偽裝,那股擇人而噬的氣息,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林淵,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是毒蛇吐信。
“林僉事,你很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字,意味深長。
“咱家今天來,也沒彆的事。就是聽聞林僉事忠勇可嘉,特地來看看。如今看過了,咱家也就放心了。”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
“不過,咱家得提醒你一句。這京城裡,養兵,可以。但養兵的人,得姓朱。你,明白嗎?”
赤裸裸的敲打和警告。
林淵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裡充滿了惶恐和後怕:“下官明白!下官對聖上,對大明,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這支人馬,隨時聽候聖上和公公的調遣!”
看著林淵這副“忠犬”模樣,王德化心中那股無名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找不到任何實質性的把柄。林淵的理由無懈可擊,態度也無可挑剔。真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因為“私藏兵馬”的罪名把他辦了,傳到崇禎耳朵裡,怕是自己也討不到好。
畢竟,林淵剛剛才立了功。
“罷了。”王德化一甩袖子,轉身向外走去,“既然是為國分憂,那就好好練。彆到了城破那天,你這三千人,連個響都聽不見。”
“恭送王公公!”林淵一直躬著身,直到王德化的轎子在番役的簇擁下,消失在巷道的儘頭。
火把遠去,夜色重新籠罩了織造廠。
林淵緩緩直起身,臉上的謙卑與惶恐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思。
“大人,這老閹狗……”陸平湊了上來,臉上滿是憤憤不平。
“他走了?”林淵打斷了他。
“走了。”
“那就好。”林淵的目光望向王德化離去的方向,眼神幽深,“他會困惑很久的。一個既能平息暴亂,又在私下裡練兵,卻對他恭順有加的錦衣衛,他會想不明白,我到底想做什麼。”
他轉過身,看著身後那三千名依舊靜立的士兵,心中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王德化是怎麼如此精準地找到這裡的?
這個地方,除了他和幾個絕對心腹,外人根本無從知曉。
除非……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人群中的某一個角落,變得銳利起來。
“陸平。”
“屬下在!”
“從今天起,白馬義從,分批駐紮。另外,”林淵的聲音壓得極低,隻有陸平一人能聽見,“給我查,查我們內部,到底是誰,把消息遞給了東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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