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從一片冰冷的窒息感中掙紮著浮出水麵的。
首先湧入的不是光線,而是氣味——一種混合著鐵鏽、劣質合成潤滑劑、以及某種腐敗有機質的、令人作嘔的酸腐空氣,粗暴地灌滿了他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用砂紙摩擦著氣管。
蘇喆猛地睜開眼,劇烈的咳嗽不受控製地爆發出來,震得他胸腔生疼。
視線花了片刻才聚焦。他正躺在一個狹窄、昏暗的金屬空間裡,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鋪著一層薄薄且散發著黴味的織物。頭頂是低矮的、布滿汙漬和鏽蝕痕跡的金屬天花板,一盞忽明忽滅的、外殼破裂的舊時代ed燈管,正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嗡鳴。
【新世界載入完成。當前界域:星際流放界。】
【主線任務發布:生存。期限:無。目標:在“k73廢棄礦物星”存活下去。】
係統冰冷而熟悉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但不知為何,蘇喆感覺那機械音似乎比往常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滯?
他撐起身體,環顧四周。這是一個不足五平米的狹小艙室,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個金屬棺材。除了身下的板床,隻有一個固定在牆上的折疊金屬桌,以及一個正在滴答漏水的、疑似洗手池的裝置。空氣循環係統發出苟延殘喘的嘶鳴,將那股混合著絕望的鏽蝕氣味不斷攪動。
“k73廢棄礦物星……流放……”蘇喆低聲重複著關鍵信息,屬於這個世界的、原身的記憶碎片開始如同破碎的膠片,斷斷續續地湧入他的腦海。
原身,編號d77,沒有名字。曾是某個遙遠星際人類帝國邊緣殖民星的底層礦工,因在一次礦區事故中被認定為“操作失誤導致重大損失”記憶碎片顯示可能另有隱情),未經正式審判便被剝奪公民身份,流放至這片被稱為“帝國墳場”的星域,最終落腳在這顆早已被榨乾資源、被帝國遺忘的k73星球上。
這裡是文明的死角,法律的真空。聚集在此的,都是被各個星係拋棄的渣滓、罪犯、失敗者。弱肉強食是唯一的法則。
蘇喆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骨瘦如柴,手臂上布滿新舊不一的傷痕和淤青,長期的營養不良和過度勞累讓這具身體如同風中殘燭。唯一的“財產”,是套在身上的這套肮臟不堪、多處破損的灰色工裝,以及手腕上一個冰冷的金屬鐐銬——這是流放者的標識,據說內部有定位和某種懲罰機製。
“還真是……地獄開局。”蘇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比起上個世界在競技場上揮灑汗水、突破人體極限的張揚,這個開局更加壓抑和絕望。在這裡,生存本身,就是最殘酷的競技。
他嘗試調動體內一絲力量,無論是內力、靈力還是精神力,但全都如同石沉大海。這個世界似乎存在著某種堅固的規則壁壘,將他過往獲得的力量儘數壓製在靈魂最深處,隻能感受到一點點微弱的根源,無法調用分毫。
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靈魂深處那枚來自係統的基礎天賦——【環境適應】。此刻,這個天賦正以一種極其緩慢、但確實存在的速度運轉著,幫助這具脆弱的身體對抗著空氣中微量的有毒粉塵和低濃度的缺氧環境。
“看來,這次真的要完全依靠這個天賦,以及……最基本的智慧和意誌了。”蘇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係統的任務隻是“生存”,沒有時限,這本身就意味著極大的凶險。
就在這時——
“砰!砰!砰!”
粗暴的砸門聲猛地響起,薄薄的金屬門板劇烈震顫,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砸開。
“d77!滾出來!該上交你這個月的‘呼吸稅’了!”一個沙啞而充滿戾氣的聲音在門外咆哮。
呼吸稅?蘇喆眉頭緊鎖,快速檢索原主的記憶。想起來了,在這座依靠廢棄礦業設施改建的、名為“鏽蝕鎮”的聚集地裡,有幾個自封的頭目,控製著為數不多的、還能勉強運行的空氣和水源淨化單元。所有流放者,必須定期用“有價值”的東西——通常是辛苦搜尋到的廢棄零件、偶爾發現的稀有礦物碎片,或者替他們完成危險工作——來換取賴以生存的潔淨空氣和飲用水。
原主d77,顯然已經拖欠了。
“不出來?老子把門拆了,把你扔進外麵的酸蝕風暴裡!”門外的聲音更加不耐煩。
蘇喆眼神一凝。衝突無法避免。他快速掃視艙室,尋找任何可能利用的東西。板床是焊死的,桌子是折疊的金屬板,洗手池……漏水。
他目光最終落在牆角一堆廢棄的金屬零件上,那是原主平日裡拾荒的成果,指望能湊夠下一次的“稅”。蘇喆快步走過去,迅速翻檢。大部分是徹底鏽死或無用的垃圾,但其中有一根長約三十公分、一頭被磨得略顯尖銳的金屬撬棍斷柄,入手冰冷沉重。
他將撬棍斷柄緊緊握在手中,藏在身後,然後走到門邊,深吸了一口汙濁的空氣,猛地拉開了門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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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們都穿著拚接改造的破爛護甲,臉上是長期缺乏日照的蒼白和飽經風霜的粗糙。為首那人,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額頭劃到下頜,正用一雙混濁而凶狠的眼睛盯著蘇喆。他身後那人,手裡把玩著一把能量幾乎耗儘的、閃爍著不穩定電弧的電擊棒。
“疤臉”傑克,這片區域的小頭目之一,以殘忍和貪婪著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