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縫隙的瞬間,濃重的潮濕黴味混合著金屬鏽蝕和機油的氣息撲麵而來,幾乎令人作嘔。身後那塊沉重的鏽鐵鋼板在蘇喆完全進入後,發出一陣更刺耳的“嘎吱”聲,緩緩落下,嚴絲合縫地重新蓋住了入口,最後一絲微弱的天光也被徹底隔絕。
絕對的黑暗籠罩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空氣幾乎凝滯,隻有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
“彆動。”那個沙啞的聲音在正前方不遠處響起,很近。
蘇喆立刻停下所有動作,站在原地。他能感覺到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儘管他什麼也看不見。一種被危險生物盯住的直覺讓他背脊微微發涼。
“哢噠。”
一聲輕響,一盞昏黃的老式煤油燈被點燃,跳動的火苗驅散了小範圍的黑暗,也映照出說話人的輪廓。
那是一個蜷縮在折疊椅上的身影,異常瘦小,裹在一件過於寬大的、油汙斑斑的軍大衣裡。燈光主要照亮了下半部分,能看到一張布滿深刻皺紋和汙跡的下巴,以及一雙放在膝蓋上、骨節粗大、布滿老繭和傷疤的手。他的臉大部分隱藏在軍大衣的兜帽陰影裡,隻有偶爾燈焰跳動時,能瞥見一雙異常明亮、冷靜得如同深潭的眼睛。
這裡是一個狹窄低矮的地下空間,像是利用廢棄船體結構和地下防空洞拚接而成,頭頂是粗陋的鋼筋和木梁,滲著水珠。四周堆滿了各種難以辨認的廢棄機械零件、纏結的電線以及一些用防水布蓋著的箱子。唯一稱得上家具的,就是老人身下的折疊椅和旁邊一個充當桌子的舊木箱,上麵散落著一些工具和一個冒著熱氣的搪瓷缸。
“口哨。”沙啞的聲音言簡意賅。
蘇喆將一直緊握在手中的木鳥口哨遞了過去。那隻布滿老繭的手接過,湊到煤油燈下,手指極其熟練地在鳥腹、鳥喙等幾個特定位置摩挲、按壓,甚至放在耳邊輕輕搖晃傾聽。
片刻後,他將口哨遞還給蘇喆,沙啞道:“是真的。坐。”他指了指腳邊一個倒扣著的空木箱。
蘇喆依言坐下,這才稍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他知道,初步的信任已經建立。眼前這個人,就是霍正雄留下的暗樁,“老k”。
“霍老板……怎麼死的?”老k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但那雙在陰影裡的眼睛,銳光一閃。
蘇喆將已知的情況,從霍正雄在書房被刺殺,到自己被完美陷害,再到警署審訊、押運車上的滅口企圖,以及藍鯨酒店大堂的追捕,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遍,略去了係統和自身穿越的秘密,隻強調了自己作為偵探的推理和遭遇。
老k靜靜地聽著,期間隻是偶爾拿起搪瓷缸喝一口裡麵渾濁的液體,沒有任何打斷。
直到蘇喆講完,地下空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煤油燈芯燃燒時細微的劈啪聲。
“雷豹……藍鯨酒店……”老k沙啞地重複著這兩個關鍵詞,兜帽下的腦袋微微晃動,“他們動手比預想的快,也更狠。”
“他們是誰?”蘇喆立刻追問。
老k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霍老板留給小姐的口哨,隻讓你來找我?沒彆的東西?”
蘇喆猶豫了一下,決定透露部分信息以換取更多信任:“霍小姐還提示,霍先生可能把重要的東西,‘藏在聲音裡’。我在藍鯨酒店大堂找到一個音樂盒,解碼後得到一組數字,‘’。”
“……”老k低聲重複,似乎在思索,“音樂盒……是那架三角鋼琴上的?”
“是的。”
老k發出一種類似夜梟般的、意義不明的短促笑聲:“霍老板還是喜歡玩這些文縐縐的把戲。‘’……他有沒有留下指向這組數字用途的線索?”
蘇喆想到了設備層那個詭異的工具箱,以及那聲微弱的電子信號。但他暫時壓下了這個信息,搖了搖頭:“還沒有明確線索。秦嶼律師正在幫忙調查。”
“秦嶼?”老k的聲調微微揚起,帶著一絲訝異和……玩味?“那個最近在霧城法律界名聲鵲起的年輕人?他倒是棵好苗子,可惜,卷進這趟渾水了。”
他話鋒一轉,回到數字上:“‘’……像是一個編號。銀行保管箱?酒店儲物櫃?或者……某個特定地點的坐標。”他的目光似乎穿透黑暗,看向某個方向,“霍老板在城西的‘磐石’保管中心,有一個長期租賃的保險箱,編號是1625。7……也許是第七個格子,或者某種密碼後綴。”
一條新的線索!磐石保管中心!
但蘇喆立刻意識到問題:“如果是保險箱,需要鑰匙或者密碼指令吧?”
“當然。”老k慢悠悠地說,“鑰匙,應該在霍老板信任的人手裡。密碼……恐怕就藏在‘聲音’裡,或者,與那組數字本身有關。”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凝重,“但我不建議你現在去。雷豹不是唯一的眼睛。盯著霍家這塊肥肉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你現在露麵,就是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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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麼辦?賬簿找不到,我就無法洗清冤屈。”蘇喆皺眉。
“洗清冤屈?”老k嗤笑一聲,帶著一絲嘲諷,“年輕人,你以為找到賬簿,就能扳倒他們?霍老板手握那麼多證據,不也一樣死了?這局棋,光靠證據沒用,得靠腦子,靠勢力,或者……”他頓了頓,陰影中的目光再次掃過蘇喆,“……靠不按常理出牌。”
他身體前傾,煤油燈的光暈照亮了他兜帽下小半張臉,那深刻的皺紋如同刀刻:“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急著去找賬簿,而是活下去,弄清楚誰想讓你死,為什麼這個‘完美’的局偏偏選了你。然後,等待機會。”
“等待什麼機會?”
“等他們自己露出破綻。”老k靠回椅背,重新隱入陰影,“完美的局,往往也最脆弱,因為它承受不起任何一點意外。你,林策,就是那個意外。你還活著,還在活動,這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紕漏。他們會急,一急,就會出錯。”
蘇喆沉默。老k的話冷酷而現實,剝開了他之前急於翻案的單純想法。這不僅僅是一場偵探遊戲,更是一場權力和生存的黑暗博弈。
“在我這裡,你可以暫時安全。”老k指了指角落一堆臟汙的被褥,“食物和水我會提供。但記住,這裡隻是避風港,不是安樂窩。想破局,最終還得靠你自己走出去。”
蘇喆點了點頭。他需要時間消化信息,整合線索,也需要恢複這具身體的精力。
“最後一個問題,”蘇喆看向陰影中的老人,“您……為什麼幫霍先生?又為什麼相信我?”
老k沉默了很久,久到蘇喆以為他不會回答。就在他準備放棄時,那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帶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平淡:
“霍老板……很多年前,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過我一碗飯吃,沒問過我的過去。我這條命,算是他給的。至於你……”他頓了頓,陰影中的目光似乎再次落在蘇喆臉上,“霍小姐信你,口哨認你,而且……你身上有種味道。”
“味道?”
“一種……不屬於這裡,不甘心認命,敢把天捅破的味道。”老k的聲音裡似乎帶上了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期待,“這潭死水,是時候該攪動一下了。”
說完,他不再言語,仿佛化作了一尊隱藏在陰影中的石像。
蘇喆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閉上眼睛。腦海中,警署的陷害、押運車的殺機、酒店大堂的追逐、音樂盒的密碼、設備層的工具箱、老k的話語……所有線索如同破碎的鏡片,在他腦海中旋轉、碰撞。
“邏輯迷宮……”他再次默念這個世界的名稱。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正在接近這個迷宮的第一個核心——不是賬簿本身,而是編織這個迷宮的,那隻無形的手。
而“”和那個發出電子信號的工具箱,無疑是通往核心的關鍵路徑。隻是這條路,布滿了荊棘與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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