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拓攤主的消息比蘇喆預想的來得更快。不過四五日功夫,小祿子便興衝衝地進來稟報,說外麵有個自稱是“送拓片”的人求見。
蘇喆精神一振,立刻讓人將對方引至偏廳。來者並非攤主本人,而是一個穿著粗布短打、風塵仆仆的漢子,皮膚黝黑,眼神裡帶著行商特有的精明與謹慎。他手裡捧著一個布包,見到蘇喆,連忙躬身行禮。
“小人趙四,受連襟所托,給公子送幾份新拓的碑文。”漢子說著,將布包呈上。
小祿子接過,打開一看,裡麵是幾份普通的碑拓,並無甚稀奇。蘇喆卻明白,這隻是幌子。他讓小祿子看賞,並屏退了左右,隻留貴安在門口守著。
“趙老板一路辛苦。”蘇喆語氣溫和,“不知北地近來,可有什麼新鮮景致?”
趙四見這位“貴人”如此直接,也不再繞彎子,壓低聲音道:“回公子話,景致沒看到多少,糟心事倒是聽了不少。狄人那邊確實不太平,白狼部和黑鷹部為了爭奪一片草場,打得頭破血流,規模不小,死了好些人。”
蘇喆心中一動,追問道:“可知因何而起?如今孰強孰弱?”
“聽說是為了一條能過冬的山穀。目前看白狼部稍占上風,他們聯合了幾個小部落,把黑鷹部逼得有些狼狽。不過黑鷹部悍勇,也不好惹,這仗且有的打。”趙四說得具體,顯然消息來源可靠。
“這對往來商旅,影響很大吧?”
“何止是大!”趙四苦著臉,“商路基本斷了,誰敢從打仗的部落中間穿過去?以前還能繞道,現在兩邊殺紅了眼,見著不是自己人就搶就殺。小的這批貨,還是繞了遠路,多花了近一個月時間,差點就回不來了。”
蘇喆默默記下,又問道:“除了狄人,北疆那邊,官麵上可有什麼動靜?比如……糧草轉運之事?”
趙四猶豫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公子問起這個……小的倒也聽說些風聲。永豐號張家,如今風頭是勁,但也成了眾矢之的。聽說……聽說有人在查他們往年販運軍械的舊賬,還想往‘資敵’上扯,這罪名要是坐實了,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蘇喆瞳孔微縮!果然!晉商張家的“麻煩”來了,而且來得如此凶狠致命!軍械、資敵,這是最能觸動朝廷神經的罪名。是誰在背後推動?是三皇子?還是其他眼紅商團利益的勢力?
“可知是何人在查?”
“這……小的就不太清楚了,隻隱約聽說是京城裡的大人物。”趙四搖頭。
蘇喆沒有再問,讓貴安額外給了趙四一份豐厚的賞錢,並叮囑他以後若有類似消息,可隨時來報,必有重謝。趙四千恩萬謝地走了。
送走趙四,蘇喆在書房內踱步,心情難以平靜。趙四帶來的兩條信息,都極具價值。狄人內亂,若操作得當,可成為緩解北疆壓力的契機;而晉商張家被查,則直接關係到“商團”新政的存續,甚至可能牽連到背後的四皇子!
他必須儘快將狄人內亂的消息,以更正式的方式傳遞給四皇子,並提醒他注意張家的危機。
他立刻鋪紙研墨,但下筆時卻猶豫了。直接寫信?太過冒險,容易留下把柄。通過小路子口述?又恐說不清楚,或引起猜忌。
沉思片刻,他有了主意。他提筆寫了一張便箋,字跡依舊帶著幾分“虛弱”的歪斜,內容是幾句看似尋常的問候,並提及自己讀雜書時,看到“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典故,聯想到北地狄人部落或有不諧,不知於邊關局勢是福是禍,請四皇兄閒暇時解惑雲雲。
他將這便箋封好,又另取一張紙,用隻有他與小祿子才懂的、極其簡略的符號,寫下了“晉商張,舊賬,軍械,危”幾個字,然後將這張小紙條小心地藏在送去的那盒點心的夾層裡。
“把這個,連同這盒點心,交給小路子公公,就說是我對四皇兄的一點心意。”蘇喆將東西交給小祿子,鄭重叮囑,“務必親手交給小路子。”
小祿子領命而去。
蘇喆知道,以四皇子殷玥的聰慧,看到“鷸蚌相爭”的提示,必然能聯想到狄人內亂。而那張隱藏的紙條,則會提醒他關注晉商張家的危機。至於四皇子如何應對,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做完這一切,蘇喆感到一陣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高度緊張所致。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局勢的發展,似乎正在加速。他這隻小小的蝴蝶,扇動的翅膀,已經開始在更遠的地方掀起微風。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繼續加固自己的信息網絡,並等待四皇子那邊的反應。
幾天後,小路子前來,帶來了四皇子的回禮——一套珍貴的孤本棋譜,並轉達了四皇子的口信:“四殿下說,多謝七殿下掛心。北地之事,已有風聞,正在詳查。至於那‘典故’,殿下說七殿下讀書確實用心,他已明白,自有計較。讓七殿下寬心養病,勿要勞神。”
口信雖短,但信息明確:四皇子已經知曉狄人之事,並開始行動。而“自有計較”四個字,也表明他注意到了張家的危機,並會著手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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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喆稍稍鬆了口氣。至少,他及時發出了預警。
又過了數日,朝堂上傳來了新的消息。皇帝下旨,嘉獎四皇子殷玥“心細如發,明察秋毫”,因其及時發現並核實了狄人內部嚴重紛爭的情報,令北疆守軍得以調整策略,加強戒備,並嘗試與處於弱勢的黑鷹部進行有限接觸,意圖分化瓦解。同時,對於晉商張家被彈劾一事,皇帝則下令由三司會審,嚴查到底,明令“若有不法,嚴懲不貸;若係誣告,反坐其罪”,態度看似公正,實則暫時保住了張家,沒有立刻被定罪。
顯然,四皇子利用狄人內亂的情報轉移了部分注意力,並為張家爭取了時間。
蘇喆聽到這個消息,知道自己的情報起到了關鍵作用。他在四皇子心中的分量,無疑又加重了幾分。
然而,他並沒有絲毫得意。他知道,這場風波遠未結束。三皇子一係絕不會輕易罷休,對張家的調查必然會繼續。而狄人內亂最終會走向何方,也未可知。
他就像站在一條剛剛解凍的河邊,能聽到冰層下洶湧的暗流,卻無法完全看清前方的道路。
他需要更強大的船,更準確的水文圖。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宮牆之外。
那個叫趙四的行商,以及他背後可能存在的、更龐大的行商網絡,或許就是他下一步需要重點“經營”的目標。
他喚來小祿子,低聲吩咐:“下次若那趙四再來,務必留住他,就說……我對他行走各地的見聞很感興趣,想多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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