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招呼一邊的小姑娘端著幾個托盤上來,“香囊好啊,我們暗香坊為著大家方便,如今也不單單是售賣香料,也出售成品香囊,娘子瞧瞧,這些可都是上好的雲錦,您若是需要可以填上香料,也不必您親自動手。”
沈宓看一眼那些排在一起,琳琅滿目的香囊,其實並不算滿意,但還是挑了幾個,去也還是讓翠微付錢。
一回東宮,沈宓便讓翠微將那幾個香囊拆了,隻留裡麵的香料。
翠微不解:“這是為何?”
沈宓撫過那幾個香囊上的花紋,“那老板一聽我要送給‘官人’,讓人拿來的全都是並蒂蓮、交頸鴛鴦一類圖案,我送這些過去,必惹殿下不快,且既然是送給殿下的,還是自己親手縫製,更有意義。”
沈宓總是這樣,決定要做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會拖延到第二日,以至於翠微以為這個香囊多少得一陣子繡,她卻當即讓翠微去絲線、素絹、繡棚一類的東西。
“良娣,倒也不急於這麼一日半日吧?您身體未愈,是該歇歇才好。”翠微不免擔憂。
“不必,還是要越快越好。”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如今已經到了臘月中旬,再過半個月便是宮中的年宴和元旦大朝會,那時她便不能想臘八宮宴那日找借口在東宮躲著不去了,還是要在那之前,讓顧湛少幾分對自己的偏見。
翠微見沈宓已打定主意,自知勸阻無用,自己能做的隻有在沈宓繡香囊時從旁劈線為她打下手。
為了繡這個香囊,沈宓幾乎每日除卻用膳睡覺,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這個香囊上,而且說是繡一個香囊,但沈宓繡好一個後,卻並瞧不滿意,又連著繡了好幾個,但給每個都挑出毛病來,不是覺得這裡的針腳疏了,便是那裡的雲紋密了,連接處的絲線打了結……
翠微卻看不出到底有什麼端倪,她放眼望過去,覺得每個香囊都精致無雙,上麵的雲紋栩栩如生,根本沒有沈宓提到的那些問題。
“良娣,您的女工自幼便好,恕奴婢眼拙,奴婢隻覺得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
“這不一樣,殿下長在宮中,多少精致的工藝沒見過,我不想在這件事上出現半分差錯。”沈宓與她一說話,便分了神,繡花針刺破了指尖,血跡迅速沁到了手中的香囊上,那個香囊,隻差最後幾針便可繡好,如今卻是功敗垂成。
沈宓隨手將那個香囊一拋,重新開始繡。繡了這麼多,她已然非常熟稔,連紋樣都不需要描,僅憑眼睛便可進行刺繡。
練廢許多,她終於繡成了一個自認為滿意的香囊,手指上卻也留下了許多針眼,翠微瞧著心疼,沈宓卻不以為意。
她將那個香囊呈給顧湛,並小心翼翼地說:“妾觀殿下近日因勞心政務,總是心神不寧,遂替殿下縫製一枚香囊,裡麵裝了一些藥草香料,希望可以緩解殿下的一些頭疼之症。”
顧湛卻隻是掃一眼,淡聲道:“孤知曉了,放那便是。”
見著自己連日的心思被顧湛如此輕飄飄應對,沈宓多少有些委屈,她低著頭問顧湛:“殿下,是不喜歡麼?”
顧湛回答地很快,視線卻仍在手中公文上停留:“沒有。”
沈宓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顧湛:“妾如今身體已然大好,若殿下處理公務間有閒暇,可否幸青鸞殿?”
她沒敢抬頭,隻是聽見顧湛將手中公文放下,回她一句:“今晚若有空,孤會來。”
話音剛落,孫澄在外輕輕叩門,顧湛讓他進來。
孫澄說話前,頗有顧慮地看沈宓一眼,顧湛讓他直說,孫澄才說:“殿下,方才傳來消息,蘇使相回京了。”
沈宓耳邊似乎傳來嗡鳴聲。
蘇使相回京了,也就是說,柔福公主顧持盈口中的顧湛的那位青梅蘇姑娘也跟著從平江路回來了麼?
孫澄補充:“那邊請您去樊樓一趟。”
空氣卻隻安靜了一瞬。
顧湛說:“去告訴他們,孤會去。”
沈宓驚愕地抬眼看向顧湛,他要去樊樓赴蘇家的宴,那還會回青鸞殿麼?
她動動唇,很想問顧湛,方才的話可還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