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學問策·雛鳳清聲_重生漢靈帝:開局斬十常侍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4章 太學問策·雛鳳清聲(1 / 2)

建寧二年的春末,洛陽城浸在一種黏膩的暖意裡。前幾日的狂風驟雨洗去了些許沉悶,卻也催發了宮牆夾道間瘋長的青苔,濕漉漉地泛著幽綠的光。空氣裡浮動著一種混雜的氣息:新翻泥土的腥氣,宮苑深處遲開的牡丹甜膩的香氣,還有從城外洛水方向飄來的、若有若無的魚腥水汽。幾隻羽翼未豐的雛燕,在德陽殿高聳的鴟吻間笨拙地跳躍,發出細弱而執拗的啾鳴。

鎏金飾玉的禦輦,由四匹通體雪白、神駿異常的天馬穩穩牽引,碾過太學門前那條被歲月和無數履痕磨得光可鑒人的青石板禦道。石板縫隙裡,積著昨夜未乾的雨水,倒映著禦輦華麗的車蓋和侍衛們沉默如鐵的身影。車蓋是青色的錦緞所製,垂著十二旒白玉珠串,在午後的陽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象征著天子至高無上的威儀。

輦內,十二歲的天子劉宏,並未端坐。他小小的身體幾乎是半趴在那扇敞開的、鑲嵌著薄如蟬翼明角紗的車窗邊,下巴墊在交疊的手臂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得溜圓,好奇地打量著車外緩緩掠過的景象。他今日未著沉重的冕服,隻穿了一身質地柔軟的天青色深衣,腰間鬆鬆係著玄色絲絛,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倒像個富貴人家出來踏青的懵懂小郎君。

車駕行至太學正門外的廣場。這裡地勢開闊,青磚墁地,中央矗立著巨大的、飽經風霜的石質辟雍象征周代天子講學之所)。廣場四周,數人合抱的古老槐樹撐開巨大的傘蓋,濃密的枝葉間,雪白的槐花開得正盛,如雲似雪,沉甸甸地垂下來,風一過,便簌簌地落下細碎的花瓣,鋪滿了青磚地,也沾上了肅立在道路兩側、垂首恭迎的博士、祭酒、諸生們的衣冠鬢角,帶來一陣陣清苦的芬芳。

太學令掌管太學的最高官員)周福,一個須發皆白、穿著寬大玄色深衣的老者,領著身後數十位同樣穿著素色儒袍、頭戴進賢冠的博士、祭酒,以及數百名年齡不一、但都屏息凝神、垂手恭立的太學生,早已在廣場中央的辟雍前,整整齊齊地跪伏了一地。山呼海嘯般的頌詞整齊劃一地響起,在槐花飄落的靜謐裡顯得格外洪亮:

“臣等恭迎陛下!陛下躬親垂範,臨幸太學,文教幸甚!天下幸甚!陛下長樂未央!”

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震得槐樹上棲息的鳥雀撲棱棱飛起幾片。

禦輦緩緩停穩。侍立輦旁的中常侍曹節,那張永遠帶著謙和笑意的白淨麵皮上,適時地堆出更深的恭敬。他微微躬身,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頌詞的餘音:“陛下,太學到了。博士諸生,皆在恭迎聖駕。”

劉宏這才慢吞吞地從車窗邊縮回身子,坐直了些。他揉了揉被窗框硌得有些發紅的下巴,臉上露出一種孩童特有的、對新鮮事物既期待又帶著點懵懂的茫然神情。他看了一眼曹節,又探頭看了看車外黑壓壓跪伏的人群,小嘴微微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含糊地“唔”了一聲,由著曹節親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步下那鎏金的踏腳墩。

腳踩在濕漉漉、落滿槐花的青磚上,一股混合著泥土、槐花和人群體溫的氣息撲麵而來。劉宏似乎有些不適應,小鼻子微微皺了一下,下意識地往曹節身後縮了縮,隻露出小半個腦袋,怯生生地打量著四周。那模樣,活像一隻誤入陌生領地的小獸。

太學令周福顫巍巍地起身,領著眾人再次深深揖禮。他蒼老的聲音帶著激動和一種學究的刻板:“陛下天資聰穎,聖心向學,今日駕臨,實乃太學百年之榮光!老臣鬥膽,請陛下移步明堂,觀諸生辯難經義,以示聖朝文治昌明!”

曹節立刻溫言接道:“陛下,周博士所言極是。明堂乃講學論道之聖地,陛下親臨,聆聽高論,必能有所裨益。”他微微側身,手臂虛引,姿態恭謹,卻無形中為劉宏劃定了方向。

劉宏似乎被這陣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隻是懵懂地點了點頭,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曹節寬大的袖袍一角,任由這位權宦引著,在博士、祭酒們的簇擁下,朝著太學深處那座最為宏偉、象征著儒家至高殿堂的明堂走去。他的腳步有些遲疑,目光卻像是不受控製般,好奇地左右張望著那些垂首侍立、身著統一素色襴衫的太學生們。那些年輕或不再年輕的臉上,有緊張,有崇敬,有麻木,也有不易察覺的……一絲空洞與倦怠。

明堂之內,高闊而肅穆。巨大的梁柱漆成莊重的玄色,支撐著深邃的穹頂。陽光透過高處的明瓦,被切割成一道道傾斜的光柱,光柱中浮動著細微的塵埃。空氣中彌漫著陳舊書卷的墨香、竹簡的微澀,以及無數代人盤桓於此沉澱下的、沉甸甸的學術氣息。

正中央,設一寬大的紫檀木講席。此刻,一位身著深紫色博士官袍、頭戴高冠、麵色紅潤的中年人,正立於席前,神情激昂。他便是太史令高第虛構人物),專掌天文曆法、圖讖祥瑞。他手中高高舉著一片顏色深暗、裂紋密布的巨大龜甲,龜甲上刻滿了玄奧難辨的符號。他的聲音洪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在空曠的大殿裡嗡嗡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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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河圖·括地象》有雲:‘熒惑守心,其國大凶!’去歲冬末,熒惑星火星)徘徊於心宿天蠍座主星)之側,光赤如血,久久不去!此乃天降凶兆,示警人君!心宿者,天王之位也!熒惑犯之,主……主……”

高第的聲音陡然變得沉痛而驚懼,仿佛那滅頂之災就在眼前,他偷眼迅速瞥了一下禦座上那小小的身影,才繼續道:“主宮闈動蕩,神器不安!更有甚者,去歲臘月,洛陽地動,今春又有蝗孽微現於兗、豫……此皆天心示警,皆因……皆因陰陽失調,人主失德,故而上天降災以儆效尤!”他猛地將龜甲往身前的案幾上重重一頓,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震得案上筆硯都跳了一跳。

“然!”高第猛地提高了聲調,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神秘與篤定的光芒,“天心雖怒,亦留一線生機!《洛書·靈準聽》有載:‘熒惑守心,王者當修德禳災,減膳撤樂,齋戒沐浴,祈告於南郊圜丘,獻太牢之禮……’唯有如此,方能上感天心,下安黎庶,消弭災禍於無形!此乃聖王之道,萬世不易之理!”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引經據典,充滿了神諭般的蠱惑力。明堂內一片寂靜。侍立兩側的博士、祭酒們大多垂著眼瞼,神情肅穆,仿佛沉浸在這關乎國運的天機之中。不少年輕的太學生更是被這番“天象示警”的宏大敘事所震懾,臉上露出敬畏和憂慮的神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宿命感,仿佛那熒惑的凶光,那地動的餘威,那隱約的蝗影,都化作了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壓在這煌煌漢室的脊梁之上。

高第滿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目光掠過禦座上的小皇帝,見其也是一臉懵懂茫然,似乎被這“天威”嚇住了,心中更是篤定。他清了清嗓子,準備繼續闡述那套繁瑣而耗費巨大的禳災儀軌。

就在這片因“天威”而噤若寒蟬的寂靜裡!

“一派胡言!”

一個清朗、堅定,甚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憤怒的聲音,如同裂帛,驟然響起!清晰地、毫不留情地劈開了明堂內那層由讖緯和恐懼織就的厚重帷幕!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間聚焦向聲音的源頭!

隻見在靠近殿門處、一群年輕太學生聚集的地方,一個身影排眾而出!

此人約莫二十許歲年紀,身量頎長,穿著一件漿洗得有些發白、卻異常整潔的青色布衣襴衫,頭上隻簡單地束著同色葛巾。他麵容清臒,眉骨略高,使得那雙眼睛顯得格外深邃有神,此刻那雙眼中正燃燒著兩簇明亮的、毫不妥協的火焰!正是青年盧植!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明堂中央,在高第驚愕、繼而轉為陰沉的目光注視下,毫無懼色。他先是對著禦座方向,一絲不苟地行了一個標準的揖禮,動作沉穩有力,帶著一種讀書人特有的骨鯁之氣。禮畢,他霍然轉身,正對著手持龜甲、臉色鐵青的高第。

“高博士!”盧植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金玉墜地,清晰地送入每個人的耳中,“學生盧植,涿郡野人,粗通經史,然於博士方才所言‘天象示警’、‘熒惑主凶’之論,實不敢苟同!此等言論,看似玄奧高深,引經據典,實則——虛妄無根,貽害無窮!”

“嘩——!”

明堂內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嘩然!太學生們瞪大了眼睛,博士們交頭接耳,連坐在角落閉目養神的太學令周福也猛地睜開了眼,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竟有人敢在禦前,在明堂之上,如此直接地、毫不留情地駁斥太史令的讖緯之說!這簡直是石破天驚!

高第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指著盧植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狂……狂生!你……你竟敢在聖前,在明堂聖地,褻瀆天機!妄議讖緯!你……你師承何人?!安敢如此放肆!”他氣得幾乎語無倫次。

盧植卻像是沒看到他的憤怒,也全然無視了周遭投來的或驚詫、或擔憂、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他挺直了脊梁,那洗得發白的青衫,此刻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他目光如電,掃過高第手中那塊被視為神物的龜甲,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冷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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