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洛陽南宮的溫室殿內卻依然燭火通明。劉宏獨坐案前,麵前攤開著數十卷奏疏,他的目光在字裡行間穿梭,時而蹙眉,時而頷首。
“四十七比十九...”他輕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這是支持與反對嚴懲黨人的奏疏數量之比,還不算那些模棱兩可的。
形勢比想象的還要嚴峻。宦官集團的勢力盤根錯節,幾乎掌控了大半個朝堂。而那些敢於為黨人說話的,多是品階較低的官員,聲音微弱,難以形成氣候。
劉宏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夜風微涼,吹動著殿內的燭火,投下搖曳的影子。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製定出一個周全的計劃,否則一旦曹節等人失去耐心,強行推動黨錮之事,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問題是,如何在這個遍布耳目的深宮中,秘密地籌劃一切?
他回想起現代看過的那些諜戰劇,各種密碼、密寫技術...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來人!”他喚道。
一個小黃門應聲而入。
“去將陳墨傳來,就說朕有件器物需要他修繕。”劉宏吩咐道,語氣平靜如常。
小黃門領命而去。劉宏回到案前,取出一枚空白的竹簡,又命人取來一碗米湯和幾味藥材——這些都是以配藥為名索要的,不會引起懷疑。
約莫一炷香後,陳墨匆匆趕到。他穿著一身工匠服飾,手上還沾著些許墨漬,顯然是剛從作坊中被召來。
“臣陳墨,參見陛下。”他躬身行禮,神色間帶著幾分疑惑。
劉宏屏退左右,殿內隻剩二人。
“陳卿平身。”劉宏示意他起身,“朕有一事,需卿相助。”
陳墨抬頭,看到天子嚴肅的神情,立刻意識到事情非同小可:“陛下但請吩咐,臣萬死不辭。”
劉宏取過那碗米湯和藥材:“朕需要一種特殊的墨汁,書寫時無色無味,但遇熱後會顯現字跡。你可能配製?”
陳墨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天子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沉吟片刻,道:“回陛下,臣曾聽師父提起過,用米漿混合幾味藥材,可製成此種密寫之墨。隻是具體配方,需試驗方知。”
“好!”劉宏眼中閃過讚許之色,“朕給你一夜時間,明日清晨,朕要看到成果。”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此事關係重大,絕不可讓第三人知曉。”
陳墨神色凝重地點頭:“臣明白。臣這就去辦。”
待陳墨退下後,劉宏重新坐回案前。他知道,這隻是第一步。即使有了密寫技術,如何安全地傳遞信息,仍是難題。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奏疏上,忽然靈機一動。
次日清晨,陳墨果然準時前來,手中捧著一個小陶罐,臉上帶著疲憊卻興奮的神情。
“陛下,臣幸不辱命。”他打開陶罐,裡麵是半罐無色透明的液體,“此墨以米漿為基,加入白礬、五倍子等藥材煉製而成。書寫時無形,但以微火烘烤,字跡便會顯現。”
劉宏取過一支毛筆,蘸了些許液體,在一塊木片上寫下幾個字。果然,字跡很快消失,木片上看不出任何痕跡。
他命人取來一盞油燈,將木片在火上輕輕烘烤。片刻後,棕色的字跡漸漸顯現出來。
“好!”劉宏由衷讚歎,“陳卿果然技藝超群。”
陳墨謙虛地躬身:“陛下過獎。隻是此墨有個缺點,遇水即化,書寫之物不可沾濕。”
劉宏點頭表示明白。他讓陳墨退下後,獨自在殿內沉思。
現在有了密寫工具,接下來就是如何運用了。他需要與宮外的盧植等人保持聯係,傳遞信息和指令,但必須避開曹節等人的耳目。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奏疏上,一個計劃漸漸成形。
午後,劉宏召來盧植,以谘詢經義為名,實則密談。
“盧卿,朕有一法,可與你等秘密通信。”劉宏壓低聲音,將密寫之法告知盧植。
盧植聽後,眼中閃過驚訝與欽佩:“陛下英明!有此妙法,我等便可避開宦官耳目,暗中聯絡了。”
劉宏取出一卷空白的竹簡:“今日起,你呈上的奏疏,可用此法在簡背或簡縫處書寫密信。朕會以批閱奏疏為名,每日查閱。”
盧植會意地點頭:“臣明白了。隻是...若曹常侍等人也要查看奏疏...”
“朕自有安排。”劉宏微微一笑,“朕會命人將所有奏疏先送至省中,由朕‘親自’閱覽後再分發。實際上,朕隻會挑選幾份無關緊要的給他們過目。”
盧植恍然大悟,不禁對少年的機智深感佩服。
接下來的幾天,劉宏開始了他的秘密計劃。
每日清晨,他都會以批閱奏疏為名,獨自留在溫室殿內。小黃門們將成堆的竹簡和帛書送來後,便被他屏退。
殿門緊閉,劉宏點起一盞油燈,開始逐一“閱覽”奏疏。表麵上,他是在認真批閱;實際上,他正在仔細檢查每一份奏疏的背麵、簡縫,尋找可能存在的密寫信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果然,在第三天的奏疏中,他發現了第一封密信。
那是一份關於農業收成的例行報告,但在竹簡的背麵縫隙處,用密寫墨汁寫著幾行小字:“曹與王昨夜密會至三更,疑有新的動作。段熲部下近日頻繁調動,恐有變故。”
劉宏心中一震。這消息來自盧植,顯然他在宮外也有自己的情報網絡。
他立刻取來密寫墨汁,在同一份竹簡的另一個縫隙處寫下回信:“繼續監視,但勿打草驚蛇。查段熲虛報戰功的具體證據。”
寫完後,他將竹簡放在火上輕輕烘烤,確認字跡顯現後又消失,這才放心地將它放入“已閱”的那一堆中。
傍晚時分,曹節果然前來“請教”政務,實則查看奏疏批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