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的書房內,何進對著銅鏡仔細整理著朝服上的綬帶。鏡中的他麵龐圓潤,眉宇間透著幾分得意,卻又難掩一絲不安。作為當朝大將軍、何皇後的兄長,他的地位尊崇無比,但在這洛陽城的權力棋局中,他始終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既被宦官集團忌憚,又不被士大夫群體真正接納。
“大將軍,有客求見。”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何進皺眉:“不是說了今日不見客嗎?是誰?”
“是...是太學生代表,說是為鄭泰之事而來。”管家壓低聲音,“他們還帶來了一封聯名信。”
何進的手微微一顫。鄭泰?那個被曹節下獄的黨人領袖?太學生此時來訪,用意再明顯不過。
他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若是能借此機會在士人中賺取聲望,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畢竟,在這洛陽城中,光有宦官的支持是不夠的...
“帶他們到偏廳等候。”何進整了整衣冠,努力做出威嚴的表情。
偏廳內,三名太學生恭敬地站立著。為首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眉目清秀,舉止從容,正是太學生領袖賈彪。
“學生賈彪,拜見大將軍。”賈彪躬身行禮,不卑不亢。
何進打量著這幾個年輕人,心中暗自掂量。太學生在洛陽城中的影響力不容小覷,他們的清議往往能左右輿論風向。若是能得到他們的支持...
“諸位才子今日來訪,所為何事?”何進故意問道,雖然心中早已明了。
賈彪從袖中取出一卷帛書,雙手奉上:“大將軍明鑒。鄭泰先生蒙冤入獄,天下士人無不扼腕。學生等冒死上書,懇請大將軍主持公道!”
何進接過帛書,展開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上麵密密麻麻簽滿了名字,不下百人,都是洛陽城中有名的太學生和年輕士人。信中言辭懇切,字字泣血,將鄭泰譽為“國之棟梁”,將曹節等人斥為“禍國閹宦”。
“這個...此事關係重大...”何進斟酌著詞句,“鄭泰是否蒙冤,尚需查證。諸位學子專心讀書便是,何必過問朝政?”
賈彪昂首道:“大將軍此言差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況鄭先生乃天下名士,若因直言獲罪,豈不令天下士人寒心?”
另一太學生接口道:“曹節等人專權跋扈,禍亂朝綱。大將軍身為國戚,理當匡扶正義,清君側,誅奸佞!”
何進心中一震。這些年輕人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居然敢在他麵前直言“誅奸佞”。若是傳到曹節耳中...
他下意識地四下張望,壓低聲音:“諸位慎言!朝中大事,豈是爾等可以妄議的?”
賈彪卻毫不退縮:“學生等既然敢來,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問大將軍一句:可願為天下士人主持這個公道?”
何進陷入兩難。若是答應,勢必得罪曹節等宦官;若是不答應,又會在士人中失去聲望。更麻煩的是,他隱約感覺到,這些太學生背後可能還有更大的勢力...
“這樣吧,”何進斟酌道,“書信暫且留下。待本將軍仔細斟酌,再作計較。”
賈彪等人對視一眼,知道不能強求,隻得躬身告退。
待太學生離去,何進獨自坐在偏廳,對著那卷聯名信發呆。帛書上的名字像是一團團火焰,灼燒著他的手指。
“大哥何必為難?”一個聲音從屏風後傳來。何進的弟弟何苗笑著走出,“這些太學生不過是想要個名聲,大哥隨便應付便是。”
何進搖頭:“你懂什麼?這是燙手的山芋。若是處理不當,不但得罪曹節,還可能惹禍上身。”
何苗不以為然:“曹節如今自身難保,聽說陛下正在查他的劣幣案呢。大哥此時若站在士人一邊,正是時候。”
何進心中一動。確實,最近宮中風聲很緊,曹節似乎失勢在即。若是此時向士人示好...
但轉念一想,曹節在宮中經營多年,黨羽遍布,豈會輕易倒台?若是押錯了寶...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管家又來稟報:“大將軍,宮中來人,說是曹常侍有請。”
何進心中一凜。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曹節此時相邀,定與太學生來訪有關。
他匆匆更衣入宮,心中七上八下。
曹節府邸內,氣氛陰沉。曹節本人麵色蒼白,斜倚在榻上,看似病重,眼中卻閃著精光。
“大將軍來了。”曹節有氣無力地說,“老夫病體纏身,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何進連忙道:“常侍言重了。不知召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曹節冷笑一聲:“聽說今日有太學生去拜訪大將軍?還帶來了一封聯名信?”
何進心中大驚,暗道曹節眼線果然厲害,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
“確有此事。”何進謹慎地回答,“不過是一些學子胡鬨,已經被我打發走了。”
“哦?”曹節眯起眼睛,“不知信中所言何事?”
何進冷汗直冒:“不過是些無知妄言,常侍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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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節突然坐起身,目光銳利如刀:“大將軍,明人不說暗話。如今朝中有人想要老夫的命,大將軍是站在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