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兵營設在大營相對僻靜的一角,由數十頂大帳組成。剛靠近,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草藥味以及傷口腐爛特有的惡臭便撲麵而來,讓一些養尊處優的隨行文官下意識地掩住了口鼻。
劉宏卻麵不改色,徑直走入其中一頂帳篷。帳內光線昏暗,地上鋪著乾草,幾十名傷兵或躺或坐,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上纏著滲血的麻布,呻吟聲、咳嗽聲不絕於耳。他們看到一身金甲、氣度不凡的劉宏在一眾大將簇擁下進來,都驚呆了。
劉宏的目光落在一名躺在角落的年輕士兵身上,他的一條小腿已被截去,傷口處包裹的麻布被膿血浸透,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人因發燒而意識模糊,喃喃自語著“娘……冷……”
劉宏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走到那名傷兵身邊,蹲下身來。隨行的太醫令想要上前,被他用手勢阻止。
他仔細看了看那汙穢的繃帶,對隨行的醫護營主管張機的副手)問道:“為何不及時換藥?”
主管惶恐答道:“陛下,人手實在不足,重傷者太多,隻能……隻能優先處理危急的……”
劉宏不再多說,他伸出手,對醫護主管道:“給朕乾淨的麻布、溫水和金瘡藥。”
“陛下!不可!”皇甫嵩、荀彧等人幾乎同時出聲,連帳內的傷兵們都掙紮著想要阻止。皇帝萬金之軀,豈能做這等卑賤之事?!
劉宏沒有理會,他接過醫護官顫抖著遞過來的、已經煮沸消毒過的麻布和溫水,親手,小心翼翼地去解那傷兵腿上的舊繃帶。他的動作並不熟練,甚至有些笨拙,但那專注而認真的神情,那毫不避諱膿血汙穢的態度,卻讓整個帳篷,乃至帳外得知消息後圍攏過來的所有將士,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帝王之尊,親手為一個最低等的、垂死的士卒換藥!這徹底顛覆了他們固有的認知,衝擊著他們的靈魂!
劉宏仔細地清理著傷口周圍的汙血,撒上藥粉,然後用乾淨的麻布重新包紮好。整個過程,他做得一絲不苟。做完這一切,他解下自己那件繡著金龍的錦緞披風,輕輕地蓋在了那名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的傷兵身上。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緊接著,不知是誰先開始的,低沉的、壓抑的嗚咽聲在傷兵營中響起,隨即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無數鐵骨錚錚的漢子,包括那些身經百戰的將領,都紅了眼眶,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那不是悲傷,而是一種被理解的感動,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決絕!
從傷兵營出來,劉宏又做出了一個更令人震驚的舉動。他下令,就在傷兵營外的空地上,架起大鍋,煮上肉湯炊餅。然後,他拿起一個普通的陶碗,親自從鍋裡舀了一碗飄著油星的肉湯,就著一個炊餅,蹲在地上,和周圍那些傷兵、以及聞訊趕來的普通士卒們,一起吃了起來。
“吃!都吃!今日,沒有陛下,隻有與諸位同鍋吃飯的兄弟!”劉宏咬了一口炊餅,對著周圍呆若木雞的將士們笑著說道。
這句話,如同最後的號角,徹底摧毀了橫亙在帝王與士卒之間那堵無形的、名為“尊卑”的高牆!
“願為陛下效死!”
“陛下萬歲!”
震耳欲聾的吼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裡不再僅僅是激動,而是融入了血脈、刻入了骨髓的忠誠與狂熱!這支軍隊的軍心士氣,在這一刻,凝聚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劉宏看著眼前這群情激昂的場麵,心中亦是激蕩。他知道,他贏得了這支軍隊毫無保留的效忠。
然而,在人群中,曹操一邊隨著眾人歡呼,一邊目光卻極其敏銳地掃過全場。他注意到,在遠處營寨的陰影下,有幾個身影似乎與周圍狂熱的氣氛格格不入,他們隻是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眼神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隨即悄無聲息地退入了陰影之中。
荀彧也悄然靠近劉宏,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陛下今日之舉,必收天下軍心,然……亦恐招致某些守舊之士及……及彆有用心者的非議與忌憚。”
劉宏喝下最後一口肉湯,將陶碗輕輕放在地上,站起身,望著北方遼闊的天空,淡淡道:“朕行事,但求無愧於心,無愧於這江山社稷,無愧於這些為國流血的將士。些許非議,何足道哉?”
隻是,他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緊了一下。這北疆之地,看似鐵板一塊,但暗處的目光,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多一些。
喜歡重生漢靈帝:開局斬十常侍請大家收藏:()重生漢靈帝:開局斬十常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