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的風又吹了兩年,這日清晨,摘星樓剛燃起暖爐,內侍就匆匆跑進來,聲音帶著哭腔:
“大王!不好了!比乾大人……壽終了!”
帝辛正摟著雲霄看窗外初升的朝陽,聞言指尖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拿起案上的糕點咬了一口,語氣平淡:
“死了就死了唄,大驚小怪什麼。”
殿內瞬間靜了,三霄、三妖都斂了笑意,連呼吸都輕了些;
聞仲剛踏入樓門,聞言腳步一頓,臉上滿是悲戚——
比乾輔佐殷商數代,更是陪帝辛走過半生,如今壽終,任誰都難掩傷感。
“人一生,生老病死,本就是生生不息的規矩。”
帝辛掃過眾人愁眉苦臉的模樣,放下糕點,語氣帶著幾分調侃,“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跟天塌了似的乾啥?”
“咋滴?通天,你死了爺了?”
通天站在一旁,正摸著拂塵歎氣,冷不丁被點到名,瞬間懵了:
“??啊?我沒爺啊!從開天辟地到現在,就沒見過我爺是誰!”
“那你也愁眉苦臉的?”
帝辛挑眉,衝他招了招手,語氣戲謔,“難不成死的是你爺?”
“真要是你爺,按輩分算——比乾是孤的王叔,你要是認他當爺,不得管孤叫聲爹?”
“來,叫聲爹孤聽聽,孤給你發喪錢。”
通天徹底愣住了,張了張嘴,半天沒回過神,隨即猛地反應過來,揮著拂塵笑罵:
“去去去!淨沒個正形!”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突然哈哈大笑:
“對啊!我一個活了幾十萬年、自廢聖位都不怕的準聖,比乾大人壽終正寢,是喜喪,我愁眉苦臉乾啥?”
可不是嘛!比乾享年百歲,輔佐人皇、看著人族安穩,走得安詳,本就是圓滿的一生,他一個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跟著湊什麼傷感?
聞仲也被逗得緩了神色,躬身道:
“大王說得是,比乾大人壽終正寢,當按喜喪操辦,臣這就去安排。”
“嗯,辦得熱鬨點。”
帝辛點頭,語氣又軟了些,“給王叔選塊好地,挨著孤的皇陵,以後孤去了,還能跟他嘮嘮嗑。”
說罷,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比乾府邸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卻轉瞬即逝,又轉頭衝眾人笑道:
“行了,彆杵著了!該喝酒喝酒,該嘮嗑嘮嗑——
王叔走得安穩,咱們彆讓他看著鬨心。”
三霄連忙上前,重新為帝辛斟酒;
妲己笑著遞過水果,殿內的氣氛漸漸回暖。
通天摸著拂塵,越想越覺得好笑——
虧他剛才還跟著傷感,被人皇一句話點醒,才想起自己曾經可是聖人。
朝歌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帝辛鬢角的白發上,卻沒半分淒涼。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間常態,比乾用一生護了人族安穩,走得其所,這就夠了。
至於傷感?有那功夫,不如多喝兩杯酒,多守一天這太平盛世——
這才是對比乾最好的告慰。
八百年後…
八百年光陰彈指過,朝歌依舊巍峨,隻是摘星樓的暖爐換了一茬又一茬炭火。
帝辛斜倚在軟榻上,玄色龍袍洗得有些發白,滿頭白發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著,臉上皺紋深刻,連抬手舉杯都慢了幾分,唯有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當年。
六女圍在身旁,雲霄為他揉著肩膀,妲己輕聲說著宮外的趣事,卻都掩不住眼底的擔憂。
帝辛望著銅鏡裡老態龍鐘的自己,突然笑了,語氣自嘲:
“孤是不是老了?”
“沒有呢!大王隻是多了幾分歲月的威儀,比年輕時更帥了!”
碧霄連忙笑道,聲音卻有些發顫。
“帥個屁!”帝辛毫不客氣地打斷她,將酒樽重重擱在案上,“這點逼臉孤還是要的,帥不帥孤還能不知道?”
“都老成麻瓜這副鬼樣子了,再騙孤,孤罰你們陪孤一起喝悶酒!”
六女瞬間沉默,隻能垂著頭,偷偷抹著眼角。
帝辛歎了口氣,揮了揮手:
“去,把哪吒、楊蛟、楊戩、楊嬋,還有通天、武庚、微子啟都叫來見孤——
有些事,該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