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著叔侄二人的身影,明明是血肉之軀,卻比對麵的混沌魔神更顯堅硬。
楊眉看著他們,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幾分敬佩,幾分釋然:
“好!不愧是帝辛的種,不愧是大商的骨血!難怪那老蚯蚓處心積慮要滅你們——
這般骨頭,確實紮眼!”
他站起身,對著武庚與微子啟深深一揖:
“人王與王爺的意思,吾等懂了。隻是……”
他話鋒一轉,“吾等幫不幫,不由殿下決定;殿下接不接受,卻由不得吾等強求。”
玄甲武士甕聲接道:
“從今往後,朝歌城外若有妖族作亂,無需殿下動手,自有吾等清理;西岐若有奸細潛入,不等你們察覺,吾等便會讓他們有來無回;闡教若敢用歪門邪道算計殿下,吾等拚著元神受損,也會替你擋了!”
“你們……”武庚皺眉,正欲拒絕。
青麵老者的灰衣客卻擺手:
“人王不必多言。吾等不是在幫大商,是在跟鴻鈞較勁。”
“你們守你們的朝歌,我們報我們的仇,隻是恰好走在了一條路上而已。”
身形如霧的黑衣人補充道:
“放心,吾等不會輕易現身,更不會給天道與鴻鈞留下‘清理混沌餘孽’的借口。我們的存在,隻會是西岐與闡教的‘意外’,是他們眼中‘天命不順’的小麻煩。”
楊眉最後道:
“人王隻需記住,隻要朝歌還在,隻要你還想守,吾等便會在暗處看著。”
“至於結果如何……儘人事,聽天命——但這‘天命’,得由我們自己說了算!”
說罷,他對著其餘三人遞了個眼色,幾道身影化作青煙、黑霧,悄無聲息地消散在燭火光影裡,仿佛從未出現過。
偏廳內,隻餘下武庚、微子啟,以及滿室未散的混沌氣息。
“王叔,”武庚望著空蕩蕩的座位,輕聲道,“這些人……”
“是敵是友,暫且不論。”
微子啟沉聲道,“但他們的話,倒是點醒了我——這洪荒,恨鴻鈞與天道的,不止我們。”
他走到武庚身邊,望著窗外的夜色:
“王兄當年說過,天道無情,卻也並非鐵板一塊;鴻鈞看似掌控一切,實則樹敵無數。”
“這些混沌魔神,便是衝著鴻鈞來的,我們或許不該完全拒之門外。”
武庚沉默片刻,指尖握緊:“孤知道。隻是……他們是混沌遺民,是天道要除的異類,與他們走得太近,終究是隱患。”
“隱患?”微子啟笑了,“我大商如今還有什麼可輸的?”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城破國亡。可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西岐與鴻鈞如意。”
他拍了拍武庚的肩膀:
“他們想借我們的手惡心鴻鈞,我們也不妨借他們的力多守幾日。至於將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武庚抬頭,望向朝歌城頭的方向,那裡的守軍正在換崗,甲胄碰撞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他忽然想起父王臨終前的眼神——不是遺憾,不是不甘,而是一種“好戲才剛開始”的期待。
“或許,父王早就料到了。”
武庚低聲道,“他說大商會亡於孤之手,卻沒說孤會眼睜睜看著它亡。”
微子啟點頭:
“王兄做事,從來都留著後手。這些混沌魔神,或許就是他當年埋下的‘意外’也未可知。”
燭火漸明,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朝歌的夜,依舊深沉,可偏廳內的空氣裡,卻多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人王的傲骨與混沌的恨意,在這一刻達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像兩顆在黑夜中靠近的孤星,明知前路是隕石帶,卻依舊選擇並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