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那斯提力斯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但它的陰影處，比任何地方都要寒冷。謝無疾帶著一小隊精銳護衛——包括堅持同行的奧莉薇婭和作為軍事顧問的雷克斯——抵達了這座王者之城。他們被安排在一座隸屬於貝裡昂派係貴族的館驛，比上次更加寬敞，但無形的視線也更多了。
子爵聽證會尚未開始，博弈已然展開。弗拉海姆伯爵的宴會邀請函第一時間送達，措辭熱情，仿佛之前的攻訐從未發生。
“鴻門宴。”謝無疾抖著精美的羊皮紙，對奧莉薇婭咧嘴一笑，眼中卻無半分暖意，“去不去？”
“必須去。”奧莉薇婭正在檢查帶來的禮服，頭也不抬，“拒絕就是示弱。而且，我們需要知道誰坐在他對麵。”
宴會設在弗拉海姆伯爵位於第五層的奢華府邸。水晶吊燈下，貴族們言笑晏晏，空氣中彌漫著香水、美酒與虛偽的氣息。謝無疾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禮服，勉強掩蓋了眉宇間的疲憊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奧莉薇婭則是一襲墨綠色長裙，優雅從容，與幾位相熟的貴婦低聲交談，巧妙地收集著信息。
弗拉海姆熱情地迎上來，仿佛多年老友：“啊！我們北境的英雄來了！快請進，剛鐸的未來正需要您這樣的年輕才俊！”
謝無疾與他虛與委蛇，目光卻掃過全場。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麵孔——法拉米爾王子對他遙遙舉杯，貝裡昂正與一位海軍將領低聲交談。但也看到了許多陌生的、帶著審視與評估的目光。其中，一位坐在角落、身著樸素灰袍、麵容枯槁的老者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老者隻是靜靜喝著酒，但周圍幾位頗具權勢的貴族，偶爾投去的目光卻帶著一絲敬畏。
“那是誰？”謝無疾低聲問奧莉薇婭。
奧莉薇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瞳孔微縮：“特拉哈恩勳爵，王室旁支，據說血脈可以追溯到古老的國王。他很少露麵，但在舊貴族中影響力極大，是‘正統派’潛在的支持者之一。沒想到弗拉海姆能請動他。”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輕浮的聲音插了進來：“這位就是讓北方那些野蠻人聞風喪膽的謝無疾男爵？真是年輕有為啊。”
來者是一個衣著華麗、臉色有些蒼白的年輕貴族，眼神中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嫉妒和挑釁。他是曼塞爾德伯爵的侄子，據說在王都衛戍部隊中掛了個閒職。
“過獎。”謝無疾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不過是清理了一些不長眼的老鼠，比不上閣下在王都運籌帷幄。”
那年輕貴族臉色一僵，正要反唇相譏，卻被弗拉海姆用眼神製止。
宴會在一片看似和諧的氣氛中進行，但暗流洶湧。謝無疾能感覺到，不止一股勢力在觀察他，試探他。有人對他帶來的新式武器“星辰獵手”被嚴格保密，但“龍吼”的存在已被部分人知曉）表現出濃厚興趣，有人則隱晦地詢問他與精靈、矮人，尤其是與艾莉莎合作的具體細節，試圖找到新的攻擊點。
宴會接近尾聲時，特拉哈恩勳爵緩緩起身，他的聲音不高，卻瞬間讓整個大廳安靜下來。
“謝無疾男爵，”他渾濁的眼睛看向謝無疾，仿佛在審視一件古董，“北境的穩定，王國甚為欣慰。然，權力如同美酒，初嘗甘醇，過量則易迷失。望男爵謹記，剛鐸的律法與傳統，是維係這片土地的基石。任何力量，都需在基石的約束之下，方能長久。”
這番話看似是老成持重的勸誡，實則是在敲打謝無疾，提醒他遵守舊貴族的遊戲規則，不要試圖逾越。
謝無疾微微躬身，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帶著一絲謙遜的笑容：“勳爵大人教誨的是。謝無疾始終銘記，鴉林鎮是剛鐸的鴉林鎮，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護這片基石，使其不被外敵與黑暗侵蝕。”
他巧妙地將“基石”的定義從“貴族傳統”偷換成了“王國領土與安全”，既回應了對方，又重申了自己的立場。
特拉哈恩勳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回到館驛，奧莉薇婭立刻開始整理今晚獲得的信息。
“弗拉海姆是想展示他的能量，特拉哈恩的出現意味著舊貴族對我們更加警惕。曼塞爾德家族雖然暫時收斂，但怨恨更深。好消息是，法拉米爾王子殿下和貝裡昂大人的支持是明確的，而且，我接觸到的幾位商業家族代表，對與我們擴大貿易很有興趣，他們可以在議會上為我們提供助力。”
謝無疾脫下禮服，揉了揉眉心：“王都就是個更大的鴉林鎮，隻不過這裡的敵人不說人話，不動刀子，卻更惡心。”他走到窗邊，望著下方如同星河般的城市燈火，“聽證會上，他們一定會拿艾莉莎和地底的事情做文章。”
“我們已有準備。”奧莉薇婭冷靜地說，“精靈和矮人的證詞，以及部分可以公開的能量讀數，足以證明地底威脅的真實性和我們行動的正當性。至於艾莉莎……我們可以將其定義為‘在特定威脅下，不得已雇傭的專家’，並強調其活動受到嚴格監控。”
就在這時，雷克斯麵色凝重地敲門進來：“男爵大人，我們安排在館驛外的人發現了一些可疑蹤跡，有人在對我們進行反偵察。而且……剛剛收到來自鴉林鎮的渡鴉傳書，是莉拉女士發來的。”
謝無疾接過小小的信筒，取出裡麵的紙條，上麵是莉拉簡潔卻有力的筆跡：
“西境林地方向，低語之根有複燃跡象，能量波動異常，似受引導。加爾達已帶人前往調查。一切安好，勿念。萬事小心。”
謝無疾將紙條遞給奧莉薇婭，眼神變得冰冷。
“看來，我們的‘朋友們’不僅想在王都給我使絆子，也沒忘在北境給我們找麻煩。”他低聲說，“他們不想讓我們安靜地參加這場聽證會。”
王都的暗影與北境的烽煙，從未真正分開。謝無疾知道，他必須同時在兩個戰場上作戰。而明天的聽證會，將是第一場正麵交鋒。他需要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為自己和鴉林鎮，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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