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辭彆北地城,一路向南,朝著少林寺的方向而行。
這一日,行至一處山林茂密之地,忽聽得前方傳來一陣窸窣聲響,間或夾雜著幾句懊惱的自言自語。
他心下好奇,悄然循聲而去。
撥開層層枝葉,但見前方林間空地上,一個須發皆白、麵容卻如孩童般紅潤的老者,正對著一根係在兩樹之間的繩索較勁。
那老者身形胖碩,動作卻輕盈靈巧,時而躍上繩索,時而搖搖晃晃地試圖躺下,卻總在關鍵時刻“噗通”一聲摔將下來,弄得灰頭土臉。
楊過一眼便認出,這老者正是在練習古墓派“睡繩子”的獨門功夫。
更讓他心頭一震的是,這門功夫普天之下,除了他與小龍女,本不該有第三人知曉。
他仔細端詳那老者的身形步法,雖得其形,卻未得其神,分明是在模仿,而且模仿的對象極像小龍女。
“奇怪…”
“小龍女她人在何處?
“為何她的獨門絕學會被這老家夥學了去?”
當即決定現身問個明白。
他緩步走出樹林,揚聲笑道:
“前輩就是名震天下的老頑童周伯通吧?晚輩久仰大名了!”
周伯通正又一次從繩子上摔下,屁股生疼,齜牙咧嘴之際,忽聽得有人叫破他的身份,還目睹了他的窘態,頓時老臉一紅,猛地跳將起來,雙手亂搖,嘿嘿乾笑道:
“哈哈哈,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你什麼都沒看見!”
“你是誰?怎麼認識我老頑童?”
楊過見他模樣滑稽,心中暗笑,麵上卻恭敬道:
“周前輩遊戲風塵,神通廣大,大名早已傳遍江湖。”
“晚輩雖初入江湖不久,卻也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尊容,自然一眼便認出來了。”
這話聽得周伯通心花怒放,頓時將方才的尷尬拋諸腦後,喜得抓耳撓腮。
“是嗎?”
“我的名氣居然有這麼大了?嘿嘿!”
楊過心中關切,順勢問道:“不知教前輩這門功夫的那位姑娘,如今身在何處?”
周伯通一聽,更是來了精神,一把拉住楊過。
“你認得那姑娘!那太好了!快告訴我,這門武學的竅門到底是什麼?”
“我怎麼都學不到要領,躺上去就摔下來,那丫頭片子是不是故意耍我老頑童?”
楊過仔細看了看那根繩索,又回想周伯通方才笨拙的模樣,已然明白症結所在。
他微微一笑,道:“前輩,並非那位姑娘有意相瞞。”
“隻是這門功夫看似簡單,實則極重心境。”
“它講究的是‘心靜無念,身輕如羽’,需將全身精氣神凝練如一,呼吸與繩索微顫的節奏相合,方能穩如磐石。”
他頓了頓,看著周伯通那片刻不停、東張西望的模樣,搖頭笑道:
“這與前輩您天真爛漫、活潑好動的天性可謂南轅北轍。”
“若要您靜下心來,無思無念,恐怕比登天還難。”
“故而晚輩說,前輩恐怕是難以學會此功的根源,並非在資質,而是在心性。”
周伯通聽得一愣,歪著頭琢磨了片刻,忽然把腳一跺,孩子氣地嚷道:
“什麼?說我靜不下心?”
“哼!不學了不學了!”
“原來是要變成悶木頭才能學會的功夫,無趣!忒也無趣!”
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連連擺手,仿佛那根繩子是什麼討厭的物事,看都不願再看一眼。
楊過見他這般模樣,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心中對小龍女的擔憂卻絲毫未減。
他正色追問道:“前輩,還請您告知,那位姑娘究竟去了何方?”
“哼!不說,不想提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