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智興的目光落在周伯通那張因痛苦而扭曲、氣息奄奄的臉上,眼神複雜難明。
那裡麵有關切,有追憶,有愧疚,更有一絲掙紮與猶豫。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個天真爛漫卻又給他帶來無儘尷尬與痛苦的義弟,如今就躺在他麵前,命懸一線。
王重陽何等人物,立刻便察覺到了段智興的猶豫。
他以為段智興是顧慮到施展《一陽指》最高境界為人療傷,會極大損耗自身精元,甚至可能動搖根基,導致修為倒退。
他當即上前一步,神色鄭重地拱手道:
“段兄,我知你顧慮所在。《一陽指》品境越高,療傷續命之能越強,但對施術者的消耗也越大,尤其是這等重塑經脈、再造生機的逆天之舉,損耗的精元絕非等閒。”
“段兄若能不計前嫌,出手救治伯通,王某感激不儘!我願以自身多年精修的《先天功》本源真氣,助段兄恢複功力,彌補損耗,甚至……或可助段兄的功力更上一層樓!”
王重陽此言可謂誠意十足。
《先天功》真氣中正平和,蘊含先天生機,對於補充元氣有奇效。
他這是打算以自己苦修而來的根基,去換段智興出手。
然而,段智興卻緩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而釋然的笑容:“非也,非也。重陽兄,你誤會了。老衲猶豫,並非全然因為功力損耗之故。”
他長歎一聲,那歎息聲中仿佛承載了數十年的重量,目光再次投向昏迷的周伯通,充滿了複雜的情緒:“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年……唉,當年因我一念之差,心存私念,猶豫不決,未能出手相救那無辜的孩子……這或許便是上天垂憐,給我這老和尚再一次選擇的機會,讓我彌補當年的過錯吧?”
“孩子?”王重陽聞言,眉頭緊鎖,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疑惑,“段兄,你所言的孩子……是怎麼一回事?此事又與伯通有何關係?”
他隱世太久,對於周伯通、段智興、劉瑛姑三人之間那段糾纏不清的孽緣,並不完全知曉內情。
而一旁的楊過,此刻卻聽得眼中精光一閃,心中暗道:“來了來了!經典劇情雖遲但到!這瓜保熟!”
他努力繃著臉,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實則內心早已搬好了小板凳,就差掏出瓜子來了。
他甚至不無遺憾地想:“可惜了,要是那位瑛姑前輩此刻也在場,這出時隔多年的‘家庭倫理劇’可就真的全員到齊,精彩加倍了!”
段智興並未直接回答王重陽的疑問,有些傷疤,不願輕易揭開。
他隻是雙手合十,低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這段糾纏了數十年的孽緣,也是時候該徹底解開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此人還是伯通……”
他不再猶豫,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對王重陽和楊過道:“要救伯通,單憑老衲的一陽指力,或可為他強行續接經脈,吊住性命。”
“但他本源虧損太甚,體內更有至陽真氣反噬留下的諸多暗傷,即便經脈接續,恐怕也難恢複如初,甚至會留下病根,折損壽元。”
段智興話鋒一轉,指向南方:“由此地往南,深入山林,有一處名為黑龍潭的沼澤之地。據聞近來有一頭上古異獸‘三尾靈狐’在其中出沒。”
“此狐靈異非常,其心頭精血蘊含著極為精純的天地生機與靈韻,乃是療傷聖品,尤其善於滋養本源,修複暗傷。”
他看向周伯通,繼續說道:“若能取來一絲三尾靈狐的精血,待老衲以一指品境為他接續經脈之後,立刻為他服下,便可借此靈血之力,滋養其枯萎的丹田,修複其受損的本源與經脈深處的灼傷,或可令他真正恢複如初,甚至因禍得福,根基更勝往昔!”
楊過一聽,立刻主動請纓:“此事易爾,晚輩願前往黑龍潭,取那靈狐精血!”他心中卻是念頭飛轉:“三尾靈狐?沒記錯的話,那不就是瑛姑前輩費儘心思馴養的那隻嗎?好家夥!這下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找瑛姑要她寶貝靈狐的精血來救周伯通……這下子三人齊全,這關係網,嘖嘖,簡直亂成一鍋粥了!這出家庭倫理大戲的主角,眼看就要‘集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