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描述】
辰時的陽光斜斜照在石碑上,宮束踩著石頭搭的台子,用炭筆在碑頂畫框。他總怕畫歪,胳膊伸得筆直,鼻尖快貼到石麵,小棠在底下舉著線錘喊:“左了左了!再挪半寸!”
墨玄坐在旁邊的石凳上,手裡轉著刻刀看。阿硯蹲在碑腳,正用小鑿子刻隻小烏龜,說是“象征龜甲占卜,對應《周禮》裡的‘大卜’之職”,被小棠敲了腦袋:“彆瞎刻!門主說了要依‘六官’分欄!”
“我這是裝飾!”阿硯不服氣,卻偷偷把烏龜往角落裡挪了挪。
宮束突然“哎呀”一聲,炭筆在碑麵蹭出道斜痕。他慌得直拍石碑:“完了完了,這石紋這麼細,肯定補不好了!”
墨玄走過去,看那道斜痕正巧落在“天官塚宰”一欄的邊緣,像道天然的流雲紋。他撿起阿硯的小鑿子,順著炭痕輕輕鑿了兩下,石屑簌簌落下,竟真成了朵飄帶似的雲。
“刻碑和做人一樣,”他把鑿子塞給宮束,“有了錯處,就順著勢子改,說不定能成妙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宮束眼睛一亮,掄起刻刀就往下鑿。誰知用力太猛,刀尖在“地官司徒”四個字旁邊崩出個小缺口。石頭嚇得臉都白了:“要不……我用糯米漿混石粉補上?”
“補什麼?”墨玄指著缺口,“這兒本該刻‘教民’二字,缺的這塊正好刻個‘子’,變成‘教子’,不是更貼合?”
日頭爬到頭頂時,石碑上已初見模樣。宮束刻的“天官”欄最工整,卻在“掌建邦之六典”的“典”字上多刻了一點;小棠刻的“春官宗伯”欄裡,所有的“禮”字都帶著個小尾巴,說是“像行禮時垂著的衣擺”;阿硯在空白處刻了些小人,有射箭的,有駕車的,倒真應了“六藝”;石頭力氣大,負責刻最底下的“冬官考工記”,每一鑿都入石三分,卻在“審曲麵勢”的“曲”字拐了個特彆圓的彎——他怕刻太尖傷了石紋。
墨玄看著看著,忽然笑了。這些字歪歪扭扭,有的筆畫深有的淺,卻比那些規規矩矩的拓本多了股活氣,像一群在石碑上蹦跳的孩子。
“渴了吧?”他起身往廚房走,“我去煮點酸梅湯。”
等他提著湯罐回來,夕陽正把石碑染成金紅色。三十個孩子擠在碑前,宮束正踮腳往最高處刻最後一個字,阿硯舉著燈籠給他照亮,小棠和石頭托著他的腳,生怕他摔下來。
碑頂的流雲紋下,多了行小字:“工藝門弟子宮束率同儕刻此,歲在壬寅。”
墨玄站在遠處,看著那行字被夕陽鑲上金邊。他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真正能流傳的手藝,從來都帶著人的溫度。
【切光】
第三幕:百年後的回響
場景:工藝門博物館·展櫃前
時間:百年後的某個春日
【場景描述】
玻璃展櫃裡,“天工碑”靜靜立著。當年的青石碑已泛出溫潤的包漿,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被歲月磨得柔和,宮束多刻的那一點“典”字,倒成了鑒定真跡的標誌;小棠刻的“禮”字尾巴,被學者們研究出“漢代服飾紋樣的早期體現”;阿硯刻的小人兒雖模糊了,卻能看出射箭的弓是反曲的,駕車的馬有鬃毛——和後來出土的周代青銅器紋樣如出一轍。
一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趴在展櫃上,指著碑腳的小烏龜問:“爺爺,這隻小烏龜是乾什麼的呀?”
白胡子館長笑了,他是宮束的第四代孫,手裡正拿著本泛黃的《工藝門雜記》。書頁上有段墨玄的批注:“壬寅春日,見弟子刻石,字雖稚拙,卻得‘禮’之真意——所謂周禮,不在文辭,而在人心。”
“這是當年刻碑的小弟子偷偷刻的,”館長指著小烏龜旁邊的淺痕,那裡能隱約看出個“硯”字,“他們呀,本是被罰練基本功的,卻刻出了讓後人記了一百年的東西。”
小姑娘伸手想摸玻璃,指尖映在碑上,正落在宮束刻的那個“子”字上。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石碑上的流雲紋仿佛真的動了起來,帶著百年前的笑聲,輕輕拂過她的指尖。
《天工碑記》
工藝門無名
雲岫峰前石未荒,稚鋒鑿破舊時光。
槐陰偷刻周禮字,竹影輕搖少年狂。
錯筆偏成流雲趣,憨痕反見古意長。
百年風雨磨不去,猶帶春衫石粉香。
喜歡藝之神請大家收藏:()藝之神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