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儘，終南山腳下的官道上已響起馬蹄聲。蘇合香勒住韁繩，望著前方蜿蜒入山的小路，空氣中隱約飄來一絲乳香的氣息——這是她特意讓阿羅憾準備的“尋香香囊”，裡麵裝著磨碎的月氏乳香，能根據空氣中同類香料的濃度指引方向。
“蘇掌櫃，前麵就是終南山北麓的乳香產地，據說這裡有十幾戶農戶專門種植乳香樹，還有三家作坊負責提煉乳香。”蕭策策馬來到蘇合香身邊，手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村落，“隻是山路難走，咱們得下馬步行一段。”
蘇合香點頭，翻身下馬。她穿著一身便於行動的短打，背著裝有檢測工具的布包，跟著蕭策和四名士兵沿著山路前行。山路兩旁長滿了低矮的灌木，露水打濕了褲腳，卻絲毫沒影響她的興致——這是她穿越到盛唐後，第一次深入原料產地，既能解決乳香品質參差不齊的問題，或許還能找到改良提煉工藝的方法。
走了約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片開闊的山坡，山坡上種滿了高大的乳香樹。樹乾上劃著一道道整齊的傷口，透明的樹脂順著傷口緩緩滲出，凝結成淡黃色的固體——這就是未經提煉的乳香原膠。幾名農戶正拿著小刀在樹乾上劃口，看到蘇合香一行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請問這位小哥，這裡的乳香原膠都是賣給哪家作坊啊？”蘇合香走上前，笑著遞過一塊碎銀，“我們是長安‘合香居’的，想來看看乳香的提煉過程，還請小哥指點。”
農戶接過碎銀，臉上露出笑容：“原來是‘合香居’的貴人！咱們這的原膠大多賣給山腳下的‘王記作坊’，他們家提煉的乳香在長安很有名。不過最近也有農戶把原膠賣給‘李記作坊’，聽說他們給的價錢更高。”
蘇合香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那‘王記作坊’和‘李記作坊’提煉的乳香，品質有差彆嗎？”
“差彆大了！”農戶指著不遠處的一片乳香樹，“‘王記作坊’收原膠時挑得嚴，隻收樹齡十年以上的乳香樹產的原膠，提煉時也隻用清水煮，出來的乳香又純又香；‘李記作坊’就不一樣了，什麼原膠都收，提煉時還加草木灰，說是能多出些產量，出來的乳香又苦又澀，還帶著一股雜味。”
蕭策皺了皺眉：“既然‘李記作坊’的乳香品質差，怎麼還有人賣給他們？”
“還不是因為錢！”農戶歎了口氣，“‘李記作坊’給的價錢比‘王記作坊’高兩成，有些農戶家裡困難，就忍不住賣給他了。聽說長安有些香料鋪圖便宜，也會買‘李記作坊’的乳香，摻在好乳香裡賣。”
蘇合香心中了然——難怪之前采購的乳香品質參差不齊，原來是有作坊以次充好，還有香料鋪摻假。她謝過農戶，帶著眾人前往“王記作坊”。
“王記作坊”就建在山腳下，院子裡擺滿了晾曬乳香原膠的竹匾，幾名工匠正在石臼裡捶打原膠。作坊老板王老漢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聽說蘇合香是“合香居”的掌櫃，連忙熱情地迎了出來：“早就聽說‘合香居’的香料做得好，沒想到蘇掌櫃親自來考察，快裡麵請！”
蘇合香跟著王老漢走進作坊，裡麵擺放著幾口大鐵鍋，鍋裡正煮著乳香原膠。她湊近鐵鍋，仔細觀察著鍋中的乳香液，又拿起一塊剛提煉好的乳香，放在鼻尖輕聞——香氣純淨，沒有雜味，確實是上等乳香。
“王老伯，您這乳香提煉得真好，就是不知道產量怎麼樣？”蘇合香問道。
王老漢歎了口氣：“產量不高啊！一棵乳香樹一年隻能產半斤原膠，提煉成乳香粉，也就三兩左右。而且提煉時要小火慢煮，一天隻能提煉十斤原膠，實在供不上長安的需求。”
蘇合香點點頭，又問：“那您有沒有想過改良提煉工藝？比如用蒸汽代替明火煮製，既能控製溫度，又能提高效率。”
王老漢愣了一下：“蒸汽煮製？怎麼個煮法？我們祖祖輩輩都是用明火煮，從來沒試過彆的方法。”
蘇合香從布包裡取出紙筆，畫出蒸汽煮製的裝置圖：“您看，用這樣的鐵桶燒水產生蒸汽，通過管道將蒸汽引入裝有原膠的容器，利用蒸汽的熱量融化原膠，這樣溫度穩定在一百度左右，不會糊鍋，提煉出的乳香品質更穩定，效率也能提高一倍。”
王老漢接過圖紙，仔細看了半天，眼中漸漸露出驚喜：“這法子聽起來可行！若是真能提高效率，咱們就能多提煉些好乳香，也不用讓‘李記作坊’的劣質乳香壞了終南山乳香的名聲。”
蕭策看著蘇合香熟練地講解工藝，心中暗自佩服——沒想到一個調香師，還懂這麼多提煉技術，難怪“合香居”能在短時間內聲名鵲起。
離開“王記作坊”，蘇合香又帶著眾人前往“李記作坊”。剛走到作坊門口，就聞到一股刺鼻的異味。院子裡亂七八糟地堆著乳香原膠，有些原膠已經發黑變質，幾名工匠正將草木灰倒入煮沸的原膠中，鍋中的乳香液渾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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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坊老板李三見蘇合香一行人穿著講究，連忙上前招呼：“幾位貴人是來買乳香的吧？我家的乳香便宜，一兩隻要五十文，比‘王記作坊’便宜三成！”
蘇合香拿起一塊“李記作坊”提煉的乳香，放在鼻尖一聞，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除了乳香的氣息，還夾雜著草木灰的苦澀味和原膠變質的酸味。“李掌櫃，你這乳香裡加了草木灰，還摻了變質的原膠，這樣的乳香要是賣給百姓，會壞了身體的！”
李三臉色一變，隨即又滿不在乎地說：“貴人有所不知，這草木灰是用來提純的，變質的原膠隻要煮得久些，味道就淡了。再說，那些買便宜乳香的人，哪會在乎這麼多？”
蕭策忍不住怒道：“你這是賺黑心錢！若是讓官府知道了，定要治你的罪！”
李三見蕭策穿著鎧甲，氣勢逼人，頓時有些害怕，卻還是嘴硬：“我……我也是沒辦法，家裡人口多，不這麼做根本賺不到錢。”
蘇合香歎了口氣：“李掌櫃，靠摻假賺來的錢，終究是不長久的。你要是願意改良工藝，我可以幫你設計提煉裝置，保證你能做出好乳香，賣個好價錢。若是你還執意摻假，我現在就可以報官，讓官府來處置你。”
李三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我願意改良工藝，還請蘇掌櫃指點。”
蘇合香點點頭，又給李三畫了一份蒸汽煮製的裝置圖，並叮囑他：“以後收原膠時，一定要挑品質好的，不能再用變質的原膠。隻要你做出好乳香，‘合香居’可以優先采購你的乳香，保證你能賺到錢。”
處理完“李記作坊”的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蕭策提議在附近的村落住一晚，明日再返回長安。蘇合香同意了，她坐在客棧的油燈下，將今日考察的情況一一記錄在紙上，還畫了乳香品質分級表——從原膠的顏色、純度，到提煉後的香氣、雜質含量，都製定了詳細的標準。
“蘇掌櫃，沒想到你不僅調香技藝高超，還懂這麼多經營之道。”蕭策走進房間，看到桌上的分級表，忍不住讚歎，“有了這個標準，以後采購乳香就不會再買到劣質品了。”
蘇合香笑著收起紙筆：“這都是現代香料行業的基本標準，我隻是把它用到了盛唐而已。其實隻要用心，很多事情都能做好。對了，今日多謝蕭將軍護送，還幫我震懾李三，不然考察不會這麼順利。”
“蘇掌櫃客氣了，保護百姓本就是我的職責。”蕭策看著蘇合香，眼中閃過一絲欣賞，“而且蘇掌櫃為了保證香料品質，親自深入產地，這份用心，實在難得。”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蕭策才起身離開。蘇合香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光，心中滿是期待——有了穩定的乳香供應，“合香居”的香料品質會更上一層樓，或許還能研發出更多新的香料。隻是她不知道，安思遠派來的山匪，已經在返回長安的路上設下了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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