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的《盛唐軍事與香文化》斬獲國家圖書獎的喜訊,如一縷清冽的沉香,漫過了盛唐香文化博物館的每一個角落。館內的梧桐葉還在簌簌飄落,蘇合香的案頭卻已添了新的景致——一隻青釉瓷瓶裡插著幾枝疏朗的寒梅,是蕭策特意從庭院的老梅樹上折來的。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蘇合香的鬢角,映出幾縷銀絲,卻也襯得她麵色愈發紅潤。自從遵醫囑徹底靜養,又有蕭策日日伴在身側,用她親手調製的香露調養氣息,她的身體竟一日好過一日。先前動輒咳喘的舊疾,如今已鮮少發作,就連眼眸裡的神采,也恢複了幾分當年在長安西市調香時的靈動。
這日,蘇念唐捧著一疊厚厚的文件,腳步輕快地走進書房,臉上滿是抑製不住的笑意:“媽,爸,好消息!絲綢之路香文化走廊的最後一座驛站,伊斯坦布爾香驛站,終於落成了!那邊的負責人特意發來邀請函,希望您和爸能親自去剪彩呢。”
蘇合香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頓,抬眼看向蕭策。四目相對間,兩人眼底都泛起了漣漪。
伊斯坦布爾,這座橫跨歐亞大陸的城市,在盛唐時名為君士坦丁堡,是絲綢之路的西端終點。當年,無數滿載著香料、絲綢的商隊,從長安出發,穿越戈壁沙漠,橫渡地中海,最終抵達這片土地。阿羅憾生前最常念叨的,便是他的祖輩曾牽著駱駝,帶著西域的乳香、安息香,在這裡與拜占庭的商人交換貨物。
“伊斯坦布爾……”蘇合香輕聲呢喃,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衣襟上的一枚玉佩。那是一枚羊脂白玉佩,質地溫潤,上麵雕刻著繁複的纏枝蓮紋,紋路間還隱隱嵌著一絲極淡的香紋——那是她穿越時空時,從盛唐帶來的信物,也是她與蕭策緣分的見證。
蕭策放下手中的書卷,握住蘇合香的手,掌心的溫度熨帖著她微涼的指尖:“這些年,你為了香文化的傳承,操了太多心。如今身體好轉,正好出去走走。伊斯坦布爾的海風,或許能吹散你心頭的積鬱。”
蘇合香望著蕭策眼底的溫柔,輕輕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不僅是一次剪彩之旅,更是一次跨越千年的重逢——是她與盛唐絲路的重逢,是中華香文化與世界文明的重逢。
數日後,一架銀翼飛機劃破長空,向著歐亞大陸的交界處飛去。機艙內,蘇合香靠在舷窗邊,望著下方漸漸變幻的景致——從連綿的雪山,到廣袤的草原,再到蔚藍的地中海。蕭策坐在她身旁,為她蓋上一條薄毯,低聲講述著他在史料中讀到的,關於盛唐商隊抵達君士坦丁堡的故事。
“當年,西域的商隊帶著長安的沉香、蘇合香,到了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的皇帝對這些來自東方的香料讚不絕口,還特意下令在皇宮裡修建了一座香室,專門用來焚燒來自大唐的香品。”蕭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想來,那時的君士坦丁堡,定是處處飄著盛唐的香韻。”
蘇合香微微頷首,閉上眼,仿佛能聞到千年前的香氣,聽到商隊的駝鈴聲,以及不同語言的人們,因香料而展開的歡聲笑語。
飛機降落在伊斯坦布爾的機場時,恰逢黃昏。夕陽的餘暉灑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水麵上,波光粼粼,如撒了一地的碎金。前來迎接的驛站負責人,是一位身著土耳其傳統服飾的老者,名叫哈桑。他見到蘇合香,眼中滿是敬意,用略顯生硬的中文說道:“蘇女士,歡迎您來到伊斯坦布爾。這座香驛站,是我們按照唐代香驛的形製建造的,裡麵還陳列著不少從絲路沿線搜集來的香具,您一定要多提提意見。”
蘇合香笑著點頭,與哈桑握了握手。她能從哈桑的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氣,那是土耳其特有的玫瑰水的味道,清新而馥鬱。
伊斯坦布爾香驛站坐落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岸邊,與著名的聖索菲亞大教堂隔海相望。驛站的建築風格,融合了唐代的飛簷翹角與土耳其的圓頂拱門,青灰色的磚石上,雕刻著纏枝蓮紋與突厥薔薇紋,象征著東西方文化的交融。驛站的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匾額,上麵是蕭策親筆題寫的四個大字:香脈永續。
剪彩儀式定在第二日的清晨。這一夜,蘇合香輾轉難眠。蕭策知道她心中激動,便陪著她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月光灑在海峽上,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
“還記得當年在長安嗎?”蘇合香輕聲問道,“那時你是鎮守西市的將軍,我是初出茅廬的調香師。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西市的香鋪前。”
蕭策握緊她的手,眼底滿是繾綣:“當然記得。那天你穿著一身杏色的襦裙,手裡捧著一爐剛調好的‘紫宸禦香’,香氣飄了滿街。我站在人群裡,一眼就看到了你。”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倒流,回到了千年前的長安。那時的風是暖的,香是醇的,他們的緣分,便在那縷香韻中,悄然生根發芽。
第二日清晨,薄霧尚未散儘,伊斯坦布爾香驛站前已是人頭攢動。來自土耳其、中國、哈薩克斯坦、伊朗等十幾個國家的香文化傳承人,都齊聚於此,見證這一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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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彩儀式上,蘇合香身著一襲唐製的絳紅色襦裙,蕭策則穿著一身複原的唐代將軍服飾,兩人並肩站在驛站門前,手中握著同一把金色的剪刀。當紅綢落下的那一刻,掌聲雷動,禮炮齊鳴。驛站的大門緩緩打開,裡麵陳列著的香具、香料,在晨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千年的光芒。
儀式結束後,哈桑邀請蘇合香與蕭策,登上驛站的露台。露台正對著博斯普魯斯海峽,海風拂麵,帶著淡淡的鹹腥味,卻也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蘇合香憑欄而立,望著眼前的海峽。海峽的對岸,便是歐洲大陸;而腳下的這片土地,是亞洲的儘頭。千年前,無數的商隊便是在這裡,完成了東西方文明的交彙。
她緩緩從衣襟裡取出那枚羊脂白玉佩,捧在掌心。陽光透過玉佩,折射出一道溫潤的光芒,玉佩上的纏枝蓮紋與香紋,在陽光的映照下,愈發清晰。那香紋蜿蜒曲折,宛如一條微型的絲綢之路,從玉佩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仿佛在訴說著千年的故事。
“你看,”蘇合香將玉佩舉到蕭策麵前,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這玉佩上的香紋,像不像一條絲路?從長安,到西域,到波斯,再到這裡……”
蕭策凝望著玉佩上的紋路,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枚玉佩不僅是蘇合香穿越時空的信物,更是中華香文化跨越千年的見證。
海風輕輕吹拂,將玉佩上的一絲極淡的香氣吹散開來。那是盛唐的香氣,是沉香與蘇合香交融的味道,是絲路的味道,是文明共生的味道。
露台的下方,來自各國的香文化傳承人,正圍坐在一起,交流著製香的技藝。土耳其的匠人展示著玫瑰水的製作工藝,伊朗的匠人帶來了珍貴的安息香,中國的匠人則演示著唐代的合香之法。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服飾,卻因一縷縷香氣,緊緊地聯係在了一起。
蘇合香望著這一幕,眼眶微微泛紅。她想起了自己寫下的那句話:傳統不是守舊,而是在創新中延續生命力。如今,中華香文化的生命力,早已跨越了國界,跨越了時空,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蕭策輕輕攬住蘇合香的肩,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看,這縷香,終究飄到了世界的儘頭。”
蘇合香靠在蕭策的肩頭,望著眼前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望著海峽上緩緩駛過的船隻,望著遠處的聖索菲亞大教堂的圓頂,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陽光穿透雲層,灑在玉佩上,映出的香紋,仿佛化作了一條真正的絲綢之路,連接著過去與未來,連接著東方與西方,連接著無數個因香而結緣的靈魂。
而這縷跨越千年的香脈,也將在這片土地上,繼續綿延,永續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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