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光籠罩的孔雀族人眼裡,灰霧像被暖陽融掉的殘雪般消退,可最先清醒的王後剛想邁步走向青鸞,腳踝突然被一道黑絲纏住——那黑絲不是玄陰殘留的混沌之力,是從冰門縫隙裡鑽出來的,細得像頭發,卻泛著極淡的腥氣。
“娘!”青鸞掙紮著要爬過去,林靈溪卻一把將他拽到身後。她舉著的醫心佩還在發燙,白光裡竟滲進了絲極淡的黑,像清水裡滴了滴墨。剛才轟向冰門的光柱明明震碎了玄陰的身形,可冰門的縫隙非但沒縮小,反而在黑絲的牽引下,緩緩裂開了道指寬的縫。
縫裡沒有混沌黑霧,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黑得能吸走周圍的光。林靈溪剛想催動醫心佩去封那道縫,後背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不是之前玄陰黑氣穿透經脈的鈍痛,是像有細蟲在啃咬骨頭,疼得她指尖發麻,醫心佩的白光都晃了晃。
“靈溪!”淩霄撐著冰壁站起來,劍上的殘光還在顫,他剛要靠近,冰門縫隙裡突然傳來“滴答”聲,一滴黑液順著縫滴在地上,落地的瞬間竟化作隻指甲蓋大的蟲子,蟲子通體發黑,背上有道銀紋,爬過的地方,冰麵都泛起了灰霧。
“是虛淵蟲!”靈犀婆婆的聲音突然從冰洞外傳來,老狐仙拄著拐杖,身後跟著阿禾,少年手裡的竹籃裡,靈草正泛著瑩綠的光,“古籍裡寫過,這蟲子是虛淵的‘眼’,能跟著活物的氣息鑽進去,把混沌之力帶到三界各處!”
阿禾不等話音落,就從籃裡抓出把靈草往地上撒。靈草碰到虛淵蟲,發出“滋啦”的響,蟲子瞬間蜷縮成球,化作黑液滲進冰裡。可更多的“滴答”聲從冰門縫隙裡傳來,黑液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落地就成蟲,密密麻麻爬向眾人的腳邊。
林靈溪咬著牙,將醫心佩往冰門縫隙處按。玉佩的白光剛觸到縫隙,裡麵突然傳來道女人的哭聲,哭聲軟軟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聽得人心裡發慌。青鸞的身子猛地一僵,眼淚毫無預兆地往下掉:“是……是我娘十年前的聲音!她在哭,她在喊我名字!”
王後臉色煞白,拚命搖頭:“不是我!青鸞,娘從沒這樣哭過!那是假的!”可哭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清裡麵夾雜的話:“青鸞,娘好疼,快來救娘,冰門後麵就是我……”
青鸞哪裡聽得進勸,掙脫林靈溪的手就往冰門衝。阿禾眼疾手快,扔出根靈草纏在他腰上,靈草的瑩光剛碰到青鸞,少年突然“啊”地叫了一聲,額頭上冒出層冷汗:“頭好暈……好像有東西在往腦子裡鑽……”
“是虛淵的‘幻音’。”靈犀婆婆用拐杖敲了敲地麵,青丘的狐火從杖頭冒出來,圍成圈擋住虛淵蟲,“這聲音能勾著人的念想,你越想誰,就越能聽到誰的聲音,等你湊過去,冰門裡的東西就會把你拽進去,連骨頭都剩不下!”
林靈溪的後背疼得更厲害了,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順著後背的傷口往經脈裡鑽,像剛才看到的虛淵蟲,滑溜溜的,帶著股腥氣。她低頭看醫心佩,玉佩上的白光裡,黑絲越來越多,甚至在表麵凝成了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穿著青丘的狐族服飾,梳著雙環髻,竟和她十五歲時的模樣一模一樣。
“靈溪,彆硬撐。”淩霄看出她的不對勁,伸手想扶她,卻被林靈溪躲開。她怕自己身上的東西傳到他身上,更怕那影子會借著她的念想勾出彆的東西——剛才玄陰消散前,她明明看到玄陰黑袍下的手,戴著枚青銅戒指,戒指上的花紋,和靈犀婆婆拐杖上的狐族圖騰,有三分相似。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冰門縫隙裡的哭聲突然變了,變成了靈犀婆婆的聲音,蒼老又急切:“靈溪,快把醫心佩給我!隻有我能封得住虛淵,你後背的蟲子快鑽到心脈了,再拖就來不及了!”
“婆婆不會這麼說。”林靈溪咬著牙,指尖的聖力往醫心佩裡灌,“婆婆從來不會逼我做決定,更不會要我的醫心佩!”
話音剛落,玉佩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起來,化作靈犀婆婆的模樣,眼神陰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玄陰為什麼能找到靈脈分殿?是我告訴的!青丘分殿的長老,是我殺的!你以為你能贏?從你拿到醫心佩的那天起,你就掉進我的圈套裡了!”
“胡說!”阿禾突然喊了一聲,手裡的靈草往林靈溪後背扔去。靈草碰到她的衣服,發出“滋啦”的響,林靈溪疼得渾身一顫,後背的衣服下,竟鑽出隻半寸長的虛淵蟲,蟲子背上的銀紋,和靈犀婆婆拐杖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這蟲子的銀紋,是用狐族圖騰刻的。”阿禾的聲音發顫,卻很肯定,“我能聽懂土地的話,土地說,這蟲子身上有青丘的氣息,是‘自己人’養的。”
靈犀婆婆的臉色瞬間變了,不是慌,是冷。她拄著拐杖往後退了一步,杖頭的狐火突然轉黑:“既然被你們發現了,那我也不裝了。”她伸手扯了扯臉上的皮,竟從臉上揭下張狐皮麵具——麵具下的臉,根本不是靈犀婆婆,是個陌生的女人,眼角有道刀疤,嘴角勾起時,帶著股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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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真正的婆婆在哪?”林靈溪的聲音發緊,後背的疼和心裡的慌攪在一起,讓她幾乎站不穩。醫心佩上的影子還在晃,這次化作了真正的靈犀婆婆,被綁在根黑柱子上,嘴裡塞著布,眼裡滿是焦急,對著她拚命搖頭。
“真正的靈犀婆婆?在虛淵裡待著呢。”假婆婆冷笑一聲,拐杖往地上一敲,冰洞裡突然傳來“轟隆”聲,冰壁上裂開無數道縫,縫裡鑽出更多的虛淵蟲,還有些被黑霧裹著的身影,竟是之前失蹤的靈脈分殿守殿人,每個人的脖子上,都纏著道黑絲,眼神空洞地朝著眾人走來。
“這些人,都是被我用虛淵蟲控製的。”假婆婆伸手召來隻虛淵蟲,蟲子乖乖地趴在她掌心,“玄陰不過是我推到前麵的棋子,他以為自己能打開虛淵,卻不知道,虛淵裡真正的主人,是我!”
她突然抬手,朝著青鸞揮了道黑絲。王後想擋,卻被旁邊的守殿人拽住。眼看黑絲就要纏上青鸞的脖子,林靈溪突然將醫心佩往地上一按,白光猛地炸開,將所有人都罩在裡麵。炸開的白光裡,竟浮現出無數畫麵——有假婆婆戴著靈犀婆婆的麵具,在青丘分殿殺死守殿長老的場景;有她偷偷給玄陰送靈脈分殿地圖的場景;還有她在虛淵裡,用靈犀婆婆的血喂養虛淵蟲的場景。
“你到底是誰!”淩霄拔劍刺向假婆婆,劍上的光帶著怒意。假婆婆卻不躲,任由劍尖抵住她的喉嚨,反而湊到淩霄耳邊,輕聲說:“神將不記得我了?當年上古大戰,你親手把我推進虛淵,怎麼,才過了五百年,就忘了?”
淩霄的劍猛地顫了一下,眼裡滿是震驚:“你是……紫瑤?”
紫瑤,五百年前的狐族聖女,也是淩霄的師妹。當年混沌大戰時,她偷偷給玄沌傳遞天界軍情,被淩霄發現後,親手推下了虛淵。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沒想到她竟活了下來,還借著靈犀婆婆的身份,潛伏在青丘。
“是我。”紫瑤笑著,眼角的刀疤更明顯了,“我在虛淵裡待了五百年,每天都被虛淵蟲啃咬,每天都看著混沌之力把我的骨頭泡黑。我發誓,一定要從虛淵裡出來,要讓所有背叛我的人,都嘗遍我受過的苦!”
她突然發力,將淩霄的劍推開,同時召來無數虛淵蟲,朝著林靈溪撲去。林靈溪剛要催動醫心佩,後背突然一陣劇痛,那隻鑽進去的虛淵蟲,竟爬到了她的丹田處,開始啃咬她的聖力本源。她悶哼一聲,噴出一口血,血滴在醫心佩上,玉佩的白光瞬間暗了下去。
“靈溪!”淩霄衝過來,用劍擋住虛淵蟲,可蟲子太多,很快就爬滿了劍身,連他的手臂上都纏上了黑絲。阿禾想扔靈草,卻被假婆婆用拐杖抵住喉嚨,少年手裡的竹籃掉在地上,靈草散了一地,被虛淵蟲啃得飛快。
青鸞和王後被守殿人圍在中間,王後想動用孔雀光,卻發現體內的力量被黑絲纏得死死的,連動一下都費勁。冰門的縫隙越來越大,裡麵的哭聲又變了,變成了無數人的聲音,有老人的,有小孩的,有男人的,像無數張嘴在耳邊喊:“進來吧,進來就不疼了,進來就能見到你想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