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昭感覺有些頭皮發麻。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墨滄溟語重心長,“贏家小兒不是譏諷你學識淺薄嗎?那便用實力讓他閉嘴!我墨滄溟的孫女,豈能任人輕辱?”老人的眼中閃爍著久違的銳氣。
墨戰也抬起頭,看著妹妹,眼神帶著鼓勵:“昭昭,彆怕。哥雖然腿廢了,但腦子還沒廢。史書律法、行軍布陣這些,哥還能教你些竅門。”
墨玄雖然依舊低著頭擺弄他的機關球,但似乎那球體發出的藍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第一課,儀態與禮儀,便給了墨昭一個下馬威。
教導她的尚儀姓嚴,人如其名,一絲不苟,眼神銳利得如同尺子。一個簡單的行走姿態,要求“行不動裙,步不聞聲,身姿如鬆,氣度從容”。墨昭在鼠尾巷和軍營裡養成的習慣,在嚴尚儀眼中全是毛病。
“肩!沉下去!不是讓你縮脖子!”
“腰背挺直!想象有一根線從頭頂吊著你!”
“步子放輕!落腳要穩,像貓一樣!”
“眼神!平視前方,不要飄忽!帶著自信,不是怯懦!”
嚴厲的嗬斥聲在空曠的偏廳回蕩。墨昭一遍遍重複著枯燥的動作,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腰背酸脹,腳踝發麻。但想到贏無忌那譏誚的眼神和祖父的期望,她咬緊牙關,眼神越發堅定。
嚴尚儀雖嚴厲,但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這個從底層掙紮上來的大小姐,身上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學習態度也極其認真。她看得出,墨昭並非敷衍,而是真的在努力融入這個對她而言全然陌生的世界。
一個時辰下來,當墨昭終於能勉強走出幾步符合標準的步伐時,嚴尚儀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極淡的滿意:“尚可。明日繼續。”
墨昭鬆了口氣,感覺比在墜星荒原大戰一場還累。
但看著鏡中那個脊背挺直、眼神沉靜、隱約透出幾分優雅氣度的身影,一絲微弱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午後的雲煌通史與律法精要,由一位白發蒼蒼、學究氣十足的老儒講授。老先生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從上古神話講到三皇五帝,再到諸侯爭霸、王朝興衰……信息量龐大得如同汪洋大海,聽得墨昭頭暈眼花,筆記記得手忙腳亂。
下課後,墨昭抱著厚厚的筆記和書籍,有些沮喪地來到墨戰的書房。
墨戰正在看一本泛黃的兵書,看到妹妹進來,放下書,溫和地問:“如何?被方老先生的‘天書’砸暈了?”
墨昭苦笑著點頭:“信息太多了,感覺像在聽天書。”
墨戰示意她坐下,拿過她的筆記看了看:“方老先生學問是好的,就是太‘學究’了些。學曆史,不是死記硬背年代和人名。要抓脈絡,看大勢,更要明白曆史事件背後的動因——利益、權力、人心。”
他指著筆記上的“三王分封”:“比如這裡,為何要分封?表麵是酬功,實則是中央力量不足,需要諸侯屏藩。但分封又導致諸侯坐大,尾大不掉,才有了後來的百年征伐……看曆史,要看到這些藏在字裡行間的刀光劍影。”
他又翻到律法部分:“律法亦是如此。每一條看似冰冷的條文背後,都代表著不同階層的博弈和妥協。《商稅法》為何如此修訂?背後是商會與貴族議院的角力。《礦藏令》的限製條款,又是哪個家族在背後推動?”
墨戰深入淺出的講解,如同撥開迷霧的利劍,讓繁雜的曆史事件和枯燥的律法條文瞬間變得清晰而鮮活起來!他結合自己從軍時的見聞和對朝堂的了解,將書本上的知識賦予了現實的血肉。
墨昭聽得如癡如醉,眼中充滿了敬佩的光芒:“哥,你懂得真多!”
墨戰看著妹妹崇拜的眼神,心中那沉寂已久的某種東西似乎被點燃了。
他笑了笑,笑容中少了幾分陰鬱,多了幾分屬於兄長的溫暖和自信:“不過是比你早生了幾年,多看了些,多經曆了些。以後有什麼不懂的,隨時來問哥。”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兄妹二人身上,溫暖而寧靜。墨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這樣一個兄長可以依靠、可以請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