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公堂的雷霆風暴雖已平息,但其漣漪仍在墨府內外悄然回蕩。
墨昭那驚世駭俗的“玄螭之瞳”不僅震懾了敵人,也深深烙印在墨玄敏感的心湖。
小家夥變得更加沉默,常常對著那盞玄螭蓮燈出神,或是擺弄著一些能量波動異常危險的零件,蒼白的小臉上帶著超越年齡的凝重,甚至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他仿佛在用自己天才的機械思維,試圖理解、甚至“解析”姐姐身上那股足以撼動天啟的力量。
墨昭看在眼裡,疼在心頭。她知道,玄兒需要的不僅是理解和引導,更需要溫暖的陽光和真實世界的鮮活氣息,將他從冰冷的能量迷宮和過度的思慮中暫時拉出來。
“玄兒,”這日秋陽正好,墨昭端著一碟香氣四溢的桂花栗子糕走進墨玄的小院,聲音輕柔,“彆悶在屋子裡了,陪姑姑出去走走?聽說西市新開了一家‘百巧閣’,裡麵藏了不少域外傳來的奇巧機關,還有你上次念叨的‘星核碎片’。”她精準地投其所好。
墨玄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空洞的大眼睛從桌上一堆閃爍著不穩定紅芒的微型能量陣列上移開,落在糕點上,又緩緩抬起,看向墨昭溫柔而期待的臉。他沉默著,伸出蒼白的小手拿起一塊糕點,小口小口地啃著,算是默許。
沒有帶太多隨從,隻有青禾遠遠跟著。
墨昭牽著墨玄冰涼的小手,走出了墨府沉寂的大門。孤星如同銀灰色的守護者,安靜地跟在兩人身後,冰藍的獸瞳警惕卻安寧。
墨玄依舊穿著寬大的黑袍,低著頭,但被姑姑溫暖的手牽著,腳步似乎輕快了些許。
西市喧囂而充滿煙火氣。
深秋的陽光帶著暖意,灑在琳琅滿目的商鋪和摩肩接踵的人流上。
墨玄起初有些緊張,小手緊緊抓著墨昭的手指,小腦袋幾乎埋進衣領。
但很快,他被路邊一個表演“傀儡戲”的攤子吸引住了。
看著那些木頭人在藝人靈巧的絲線操控下做出各種滑稽動作,他那空洞的大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好奇光芒。
墨昭心中欣喜,立刻買了一個製作精巧、關節靈活的小木偶武士遞給他。
墨玄小心翼翼地接過,捧在手裡,像捧著什麼稀世珍寶,蒼白的小臉上緊繃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一絲。
“百巧閣”位於西市深處一條相對安靜的巷弄。
店麵古樸大氣,內部陳設卻極具匠心,各種精巧的機關造物、奇異的礦石材料、甚至一些來自遙遠國度的符文器具琳琅滿目。
墨玄踏入店內,仿佛魚兒入了水。
他輕輕掙脫了墨昭的手(第一次主動鬆開),小小的身影靈活地穿梭在貨架之間,蒼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摸著那些冰冷的金屬、溫潤的玉石、散發著奇異能量波動的晶石,空洞的眼神被一種近乎癡迷的專注取代。
墨昭微笑著跟在後麵,看著弟弟難得顯露出的“鮮活”,心中暖意融融。她耐心地陪著他挑選了幾塊能量純淨的星核碎片和一種稀有的、能吸收光線的“暗影合金”,又看中了一個結構極其複雜、據說能模擬星辰運轉的“渾天儀”模型,準備買給他研究。
就在墨昭向掌櫃詢問渾天儀細節時,店門口的風鈴清脆地響了一聲。
兩名身量相仿、氣質卻迥異的男子並肩走了進來。
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彌漫開來,連喧鬨的店鋪都安靜了幾分。
為首一人,玄底金紋的華服在店內略顯昏暗的光線下流淌著內斂的奢華,暗金色的金烏圖騰在袖口若隱若現。
麵容俊美如刻,劍眉薄唇,神情淡漠,深邃的眼眸如同萬年不化的寒潭,正是殷九嶷。
他身邊跟著的男子,則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勁裝,外罩一件暗紅色的半身皮甲,肩甲上烙印著一隻咆哮的猛虎徽記。
他麵容英挺,輪廓分明,眉眼間帶著一股刀鋒般的銳氣和爽朗不羈,嘴角習慣性地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顯得灑脫而極具侵略性。
此人正是殷九嶷為數不多的摯交,出身將門、性情如火、掌管金烏商會部分武力並負責重要物資押運的司徒錚。
殷九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店內那個同樣引人注目的身影——墨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