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蔓等來的是父親的電話,掛斷電話後。她身旁的陳靜察覺到了異樣,遞過來一張紙巾小聲問:“曉蔓,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家了?”
蘇曉蔓抬起頭,臉上掛著淚痕但嘴角帶著燦爛的笑容。
“沒有,”她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
“我隻是……忽然找到了我奮鬥的目標。”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陳靜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能感覺到,眼前的蘇曉蔓似乎在一瞬間完成了蛻變。
北京之行的最後一天,淩晨三點半。
當整座城市還沉浸在最深沉的夢鄉中時,青年旅社的走廊裡響起了楊明宇魔鬼般的聲音
“起床!都給我起床!想看日出的就彆給我當死豬!”
各個房間裡頓時響起了一片哀鴻遍野的呻吟。
“楊老師……你做個人吧……”王昊用被子蒙住頭,發出了絕望的呐喊,“我昨天做夢都在爬故宮的台階,腿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
“就是啊,老師,長城它就在那裡,又不會跑,我們下午去不行嗎?”
“下午去,你看到的是長城嗎?不,你看到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人頭。現在,我數三個數,沒穿好衣服滾出來的就自己留下來看守營地,順便把所有人的臭襪子都給我洗了。”
“一!”
“二!”
“嘩啦——”
話音未落,各個房間的門爭先恐後地被打開,“洗襪子”這三個字,對於這群青春期少年少女的殺傷力顯然遠超任何紀律和說教。
在一片雞飛狗跳的混亂中,大部隊總算是在四點前坐進了開往八達嶺的大巴車裡。
車剛一開動,車廂裡立刻就倒下了一大片。學生們爭分奪秒地進行著“回籠覺”的補時。隻有張偉等少數幾個精力旺盛的體育生還興致勃勃地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風景。
楊明宇看著這群東倒西歪的小家夥們,臉上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因為他知道,隻有在極限狀態下,人的意誌才會被最大限度地激發,留下的記憶才會最深刻。
當大巴車抵達長城腳下時,天邊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晨曦中的古老長城像一條沉默的巨龍匍匐在連綿的群山之巔,雄偉與滄桑驅散了所有人的睡意。
“臥槽……這……這玩意兒真是人修的?”
這次攀登,在楊明宇的設計裡是一場精心策劃的。
攀登的過程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艱難。
那台階與其說是台階,不如說是梯子。許多地方的坡度都超過了六十度,必須手腳並用才能勉強向上。清晨的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子一樣。
沒爬多久,隊伍裡就開始出現了明顯的分化。
張偉一馬當先,不僅自己爬得飛快,還有餘力回頭拉一把身後的同學。
大部分學生則很快就氣喘籲籲,臉色發白,每上一個烽火台都要停下來扶著牆喘上半天。
王昊是叫得最慘的那個,他一邊爬一邊哀嚎:“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楊老師!能不能在這兒給我修個電梯?”
他的哀嚎引來了一片善意的嘲笑,也緩解了大家疲憊的氣氛。
趙敏的體力在女生中算是很好的,但此刻也額頭見汗。在一個陡峭的台階前沒踩穩,身體晃了一下。一隻手及時地從旁邊伸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林天。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自己先上了一步,然後回過身對她伸出了手。趙敏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林天的手掌乾燥而有力,給了她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隊伍的最後是楊明宇和溫靜。他們不時地停下來等等那些體力不支的學生,鼓勵他們再堅持一下。
“怎麼樣?還能堅持嗎?”楊明宇看到溫靜的臉頰也有些泛紅,關切地問。
溫靜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少小看我,想當年我好歹也是校運動會的長跑健將。”話雖如此,她還是不著痕跡地扶了一下旁邊的牆垛。
看著這群孩子們在前方奮力攀爬的背影,楊明宇的心中充滿了滿足。
他要讓這群孩子用身體去記住,通往頂峰的道路從來沒有捷徑。每一個台階都必須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去走。就像他們即將麵對的高三,每一道難題都必須自己一道一道地去攻克;每一個知識點都必須自己一個一個地去啃下。
那些流下的汗水,那些酸痛的肌肉,那些在極限時想要放棄的念頭,以及最終戰勝這一切的決心,都將成為他們未來一年裡最寶貴的精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