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屋裡沒開大燈,隻留了一盞落地的閱讀燈,光線把客廳烘托得昏黃又曖昧。
溫靜正蜷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畫冊,身上蓋著毛毯。聽到門響,她抬起頭,眼神裡先是迷茫,看清來人是楊明宇後,那迷茫瞬間化作了滿眼的笑意。
“回來啦?”
她的聲音軟糯糯的,聽得楊明宇心頭一顫。
這三個字,比剛才那頓酒席上的任何一句豪言壯語都更有殺傷力。
“嗯,回來了。”
楊明宇換好鞋,儘量把動作放輕,生怕破壞了這份寧靜。他脫下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然後走到沙發旁順勢坐在了地毯上,把頭靠在了溫靜的腿邊。
“怎麼不回屋睡?在這兒等著容易著涼。”
“沒睡著,就是眯了一會兒。”溫靜放下畫冊,伸出手,指尖輕輕地穿過楊明宇有些淩亂的頭發,“那幫孩子沒把你灌趴下吧?我看王昊那架勢,今天是非要把你抬著回來不可。”
“那小子是有那賊心沒那賊膽,最後還是被張偉像扛沙袋一樣扛回去的。”楊明宇閉著眼睛享受著頭皮上傳來的那一點點酥麻感,“倒是林天,那小子居然捐了四十萬,說是要反哺社會。這幫孩子,長大了。”
“真的?”溫靜驚訝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四十萬?那可不是小數目。看來你這三年的心血沒白費,教出來的不僅是狀元,還是善人。”
“是啊,沒白費。”楊明宇感歎了一句,然後抓住了溫靜停在他頭頂的手,把臉頰貼在她的掌心裡蹭了蹭,“不過,今晚除了這幫孩子,還有件更大的事兒。”
“什麼大事兒?難道是哪個家長又要給你送錦旗?還是要給你立個生祠?”溫靜笑著調侃道。
楊明宇抬起頭正視著溫靜的眼睛。
此時此刻,他的眼神隻剩坦誠,還有一絲……緊張。
沒錯,緊張。
哪怕是重生者,哪怕手裡握著幾千萬的資產,哪怕剛剛才跟教育部的司長談笑風生,但在麵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男人該慫還是得慫。
“溫靜,我要宣布一個重磅消息。”楊明宇故意板起了臉,擺出一副要開班會的架勢。
溫靜被他這副樣子逗樂了,但也聽話地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好學生的模樣:“楊老師請講,學生洗耳恭聽。”
楊明宇深吸了一口氣。
“剛才在飯桌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誰打的?”
“教育部,基礎教育司,周司長。”
溫靜的眼睛瞬間瞪圓了,顯然被這三個名頭給震住了。作為一個老師,她太清楚這通電話意味著什麼了。
“他們……找你乾什麼?”
“他們邀請我去北京。說是要開一個關於新課程改革的研討會,讓我去給那幫專家講講咱們14班的故事。而且聽那意思,以後可能會經常讓我參與國家層麵的教育谘詢工作。”
“去北京?給專家講課?”溫靜捂住了嘴,眼裡瞬間湧上了淚花,“明宇,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你的那些想法,那些理念,早晚有一天會被所有人看到!”
她太了解楊明宇了。她知道這個男人心裡裝的不僅僅是一個班級,而是一片海。
看著溫靜那副比自己還要激動的樣子,楊明宇心裡暖得一塌糊塗。
這就是他愛的人。她的喜怒哀樂,永遠是跟他同頻共振的。
“是啊,這確實是個好機會。”楊明宇握緊了溫靜的手,“但是,這也意味著一件事。”
“什麼事?”
“意味著我可能要去北京待一段時間,甚至……以後可能會經常往返於江城和北京之間。我會變得很忙,可能會沒時間陪你逛畫展,沒時間給你做飯,甚至可能會錯過你的生日。”
楊明宇說得很慢。
事業和愛情,這似乎永遠是男人麵臨的一道選擇題。上一世,他選擇了平庸,兩樣都沒抓住。這一世,他不想再做選擇題,他想全都要。
溫靜愣了一下,隨後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心疼。
她反手握住了楊明宇的手捏了捏。
“傻瓜,這算什麼事兒啊。”她的聲音溫柔得像水,“你是去乾大事的,又不是去玩的。再說了,北京離這兒才多遠?坐飛機兩個小時就到了。你要是想我了,或者我想你了,買張票就能見,這算什麼分離?”
“而且……”溫靜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堅定,“楊明宇,你聽好了。我看上的男人是一個心懷天下、眼裡有光的男人。你去北京是為了實現你的理想,是為了讓更多的孩子能像14班那樣改變命運。如果我因為這點距離或者因為你想陪我少逛兩次畫展就拖你後腿,那我也就不配當你女朋友了。”
“去吧,大英雄。家裡的花我會澆,你的書我會理。累了就回來,我一直都在。”
這番話說得楊明宇眼眶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