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三爺爺話音落下的同時。
那盞筆直的長明燈,燈苗猛地劇烈搖晃起來,不是被風吹的那種晃,而是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粗暴地掠過燈芯,拉長出詭異扭曲的形狀,眼看就要熄滅!
“護住燈!”衛東急喝。
黑牛一個箭步上前,用身體擋住棺材尾可能來的“風”,同時用手小心地攏住油燈。燈苗艱難地穩定下來,但顏色卻愈發幽藍。
咯吱......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木頭摩擦聲,從棺材裡傳了出來。
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間凍住。
聲音又響了。咯吱……咯吱……
像是有人在裡麵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身體,腐朽的木頭棺槨發出的呻吟。
我渾身的汗毛霎時立起,心臟瘋狂擂鼓,幾乎要撞破胸腔。三爺爺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白眼一翻,直接軟倒在地,暈了過去。
黑牛那張天不怕地不怕的臉,此刻也慘白如紙,攏著燈的手抖得厲害。
衛東死死盯著棺材,呼吸粗重。
最恐怖的是,蓋在趙老栓臉上的那張新黃表紙,沒有任何動靜。紙下的那張臉,仿佛在無聲地動作。
咯吱聲停了。
死寂再次降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壓人。
然後,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趙老栓那雙穿著壽鞋的腳,極其緩慢地,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先是左腳,然後是右腳。就像一個人躺久了,輕輕挪動了一下腳後跟,調整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壽鞋的鞋底,又一次磨蹭在了棺材底板上。
發出沙……沙……的輕響。
他動了。棺材裡的死人,真的動了。
“哐當!”黑牛再也撐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牙齒咯咯打顫。
我雙腿發軟,幾乎要步三爺爺後塵。
隻有衛東,他眼中雖然也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豁出去的狠厲。他猛地撲到那布袋前,抓起那塊刻著邪門紋路的碎石頭,又一把扯下那團散發著不祥氣味的黑色根須,轉身幾步衝到棺材前。
“栓叔!得罪了!路走好,這些東西留不得!”
他低吼著,不顧一切地將那石頭和根須,直接塞到了長明燈的火苗上!
轟!
那團黑色的根須一沾火星,竟猛地爆起一團幽綠色的火焰,瞬間吞噬了石頭,發出一種劈劈啪啪的、像是無數細小蟲豸在爆裂的詭異聲響!一股極其濃烈的、難以形容的土腥惡臭猛地爆發開來,彌漫整個屋子。
幾乎在同一時刻,棺材裡傳來一聲沉悶的、令人牙酸的撞擊聲!像是裡麵的東西劇烈地彈動了一下,重重撞在棺蓋上!
那盞長明燈的火苗驟然躥起老高,顏色變得慘綠無比,映得每個人臉上青麵獠牙,如同鬼魅。
綠焰來得快,去得也快。十幾秒鐘後,火焰驟然熄滅。
不是燈滅了,是那團根須和石頭燒完了,一點灰燼都沒剩。
長明燈恢複了昏黃的原狀,燈苗正常地跳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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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臭迅速消散。
棺材裡再無聲響。
那雙壽鞋,靜靜地停在原處,再也沒有動彈。
一切……結束了。
後半夜,死一樣的寂靜。我們沒人說話,也沒人再敢合眼。三爺爺不久自己醒了過來,縮在牆角再也不肯抬頭。黑牛坐在地上,很久才爬起來。衛東靠著牆,閉著眼,不知是睡是醒。
直到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第一聲雞叫穿透寒冷的空氣傳來。
我們才如同刑滿釋放的囚徒,癱軟下來,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恍惚。
天大亮後,村裡人來幫忙入殮封棺。棺材裡的趙老栓靜靜地躺著,黃表紙蓋著臉,沒有任何異常。沒人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那袋不祥之物,被衛東深深埋到了野地深處。
送葬的隊伍吹吹打打,將棺材送下了葬。黃土掩埋,世上再無趙老栓。
後來衛東才告訴我,他碰巧知道鄰省最近破獲了一個盜掘古墓的團夥,據他們交代,有一處極凶的邪墓,他們沒敢動,墓裡的陪葬品描述,和趙老栓袋子裡那些東西很像。那墓的主人,是個古代方士,據說死得極不安寧。
這件事過去很多年了,但我至今記得那個守靈夜的一切細節。它讓我明白,有些界限,生人永遠不該逾越。那些沉睡於黃土之下的,就讓他們永遠安眠。驚擾他們的,往往帶回來的不是財富,而是無法言說、無法理解的恐怖。死亡並非終點,而是一道森嚴的門戶,門後的東西,遠比鬼話連篇更令人膽寒。它們無聲無息,僅憑一抹痕跡、一絲氣味、一個細微的動作,便能將活人的心智拖入無底深淵。對未知的敬畏,或許才是人間最大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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