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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燈光下,她的側臉顯得安寧而柔和,甚至有一種疲憊的脆弱。可我看著那個空枕頭,隻覺得那是一片深不見底、隨時會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
之後的日子,我像著了魔。白天,我假裝出門,然後偷偷跟蹤她。
她去村邊的小河邊洗衣,我會看見她對著潺潺的流水自言自語,時而掩嘴輕笑,笑得花枝亂顫;她去菜園子裡摘菜,會特意挑出最水靈的那幾棵小白菜或者黃瓜,小心翼翼地放在田埂邊,嘴裡念叨著“留給他嘗嘗鮮”;晚上,那枕邊風更是變本加厲,內容越發不堪入耳,仿佛那個“看不見的情夫”在不斷地索求,而她在夢中儘情地迎合。
我快要被這種無聲的折磨逼瘋了。胡四爺說的“念想”,那個“縫隙”,到底是什麼?我們成親七年,日子是平淡,但也算和睦,幾乎沒紅過臉。我自問從未虧待過她,吃得飽穿得暖,我力氣大,能乾,家裡的重活從不讓她插手。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那個“東西”,到底鑽了她內心什麼樣的空子?
這個謎底,在一個看似平常的下午,被意外揭開了。
那天我回來得早,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屋裡傳來小娟和村裡性格潑辣的王家嫂子的說話聲。王家嫂子正在唏噓村西頭一戶人家的事:“……你說趙鐵匠家那個媳婦,看著老老實實的,咋就跟個過路的外鄉貨郎跑了呢?真是丟人現眼,造孽哦……”
屋裡沉默了一會兒,我聽見小娟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幽幽的,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唉,也許,也是心裡太苦了吧。你說,跟一塊木頭過日子,天天對著個悶葫蘆,這日子有啥滋味?一年到頭,聽不到幾句貼心話,心裡頭那點活氣,慢慢也就磨沒了。”
王家嫂子笑罵著打斷她:“咋?聽你這話音,還替那跑破鞋的說話了?我家大山兄弟對你還不貼心啊?壯實能乾,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脾氣也好,又不打老婆罵孩子,這樣的男人,咱這山坳裡哪兒找去?”
小娟又歎了口氣,這次帶著更深的幽怨:“貼心是貼心……可這人……太實誠了,實誠得就像山裡的石頭,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跟他過日子,是安穩,可也像守著一口枯井,扔塊石頭下去,連個回聲都沒有。沒個波瀾,沒個驚喜。有時候半夜醒來,看著旁邊睡得死沉的男人,聽著那鼾聲,心裡頭……空落落的,慌得很。就覺得這日子啊,一天天,一年年,一眼就能望到頭,灰撲撲的,沒個盼頭……”
我站在門外,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那個引鬼的“縫隙”,那個被“枕邊風”鑽入的空子,竟然就在這裡!竟然就是我!是我的沉默,我的死板無趣,我對她內心世界的漠不關心,我對平淡生活的麻木接受,讓她的心變成了一口寂寞的枯井。
而那詭異的“枕邊風”,就是這枯井裡生出的幻影,是她極度寂寞中自我編織的綺夢,或者說,是某種邪祟利用這份寂寞,製造出的可怕幻象!責任,竟然在我身上!
巨大的愧疚感像山一樣向我壓來。七年來,我隻看到了日子的平穩,卻從未窺見她笑容背後的落寞,從未聽懂她歎息裡的渴望。我以為吃飽穿暖就是一切,卻忘了她也是個女人,一個需要溫存、需要情感交流、需要性生活趣味的活生生的女人。
從那天起,我悄悄地變了。我不再刨根問底,也不再半夜開燈驚嚇她。我開始笨拙地,嘗試去填補我們之間的縫隙。
收工回來,我會在山路邊摘一束不起眼的野花,遞給她,看著她驚訝又羞澀的表情;晚上吃飯,我會試著跟她講講村裡聽來的閒話,或者自己年輕時跑山遇到的趣事;晚上睡覺,我不再立刻翻身睡去,會會伸出胳膊,摟住她不再纖細的腰身,在她耳邊說些剛學來的、露骨的臊話,然後調情。
我甚至偷偷從京東買了城裡人用的情趣內衣,還有那些據說能增添情趣的玩具,下載那方麵的電影努力學習。
我們每晚都關起門來,“研究學習”。小娟起初非常驚訝,甚至有些惶恐,但漸漸地,她的笑容多了起來,眼裡那種死氣沉沉的灰暗褪去了,重新煥發出一種鮮活的光彩。
她也不再害羞,變得非常野非常大膽,那種若有若無的怨懟和空虛感,一天天變淡了。
而與之相對的,那夜半的“枕邊風”,竟然真的漸漸消失了。從每晚準時響起,到三五天才隱約有一次,而且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內容也不再是淫詞浪語,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咕噥,像夢囈一般。一個多月後,萬籟俱寂,那聲音徹底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小娟似乎完全沒察覺到這期間的任何異常,她睡得越來越踏實,麵色也紅潤起來。那個空枕頭,就隻是一個普通的空枕頭了。
我再也沒有跟她提起過這件事。有時半夜醒來,看到窗外月光下那個空著的枕頭輪廓,心裡還是會掠過一絲寒意。
我至今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是胡四爺說的孤魂野鬼,還是山精,或者,那根本就是人心裡因為極度寂寞而生出的魔障?它乘著心靈的縫隙而入,又因那縫隙被愛與關注細細填滿,而失去了存在的根基,悄然離去。
山風依舊會穿過老舊的窗縫,發出嗚嗚的輕響,像是低語,又像是歎息。這青山坳裡,關於精怪鬼狐的怪談很多,這一樁關於“枕邊風”的離奇往事,也悄然淹沒在歲月的塵埃裡,隻有我知道,它如何深刻地改變了我,挽救了我的家。
如今,我待小娟,比新婚時還要寵愛。我會在春日帶她去看漫山遍野的杜鵑,在夏夜陪她在院壩裡數星星,聽蛙鳴,在秋日一起收割沉甸甸的稻穀,在冬夜圍爐夜話,
聽她講那些瑣碎的、關於雞毛蒜皮的小心事。我終於明白,婚姻這口井,需要兩個人共同挖掘,有時需要投入笑聲、眼淚、理解和浪漫,有時又需要投入下流、露骨和變態,才能湧出甘泉,映照出天光雲影共徘徊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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