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把車停在那棟小樓前時,李豔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就這兒?”她搖下車窗,探頭往外看,語氣裡全是嫌棄。夜色裡,那棟小樓像個灰撲撲的影子,隻有門口一塊褪色的粉紅色燈牌亮著“幽會小棧”四個字,燈管還壞了一截,“幽”字隻剩半個,看著就彆扭。
“便宜啊,將就一晚得了。明天一早還得趕路,找個地方睡覺而已。”老王熄了火,打了個哈欠,“這地段,正規酒店貴死了。”
“看著就臟兮兮的,誰知道乾不乾淨。”李豔嘟囔著,但還是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夜風一吹,她打了個寒顫,總覺得這地方陰嗖嗖的。
小樓門口連個像樣的大堂都沒有,就是個狹窄的玻璃格子間,後麵坐著一個乾瘦的老頭,正低著頭打盹,頭頂一盞昏暗的白熾燈,把他臉上的皺紋照得溝壑分明。
老王敲了敲玻璃。老頭慢悠悠地抬起頭,一雙渾濁的眼睛沒什麼神采,瞥了他們一眼,特彆是多在李豔身上停留了幾秒,那眼神讓李豔很不舒服。
“住店?”老頭的聲音沙啞。
“嗯,一晚,最好的房間。”老王說著,遞過去身份證和錢。
老頭慢吞吞地登記,拿出了一把係著塑料牌的鑰匙,塑料牌上印著個模糊的圖案,像是花,又看不真切。“三樓,最裡麵那間。安靜。”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熱水可能不太穩。”
老王接過鑰匙,嘀咕了一句:“事兒真多。”
樓梯是水泥的,又窄又陡,聲控燈反應遲鈍,跺好幾下腳才亮,光線昏黃,勉強照亮腳下。牆皮有些地方剝落了,露出裡麵灰黑的底色。
“這什麼鬼地方。”李豔抓著老王的胳膊,高跟鞋在寂靜裡踩出空洞的回響。
“忍忍吧,老婆,明天給你買好吃的。”老王摟著她的腰,“一會好好讓你疼。”
“死相!”李豔嗔怪地拍開他的手,心裡那點不安被這狎昵的動作衝淡了些。
到了三樓,走廊又深又長,兩邊是一扇扇緊閉的門,漆成暗紅色,像凝固的血。空氣裡有股說不出的味道,不是黴味,也不是灰塵味,是一種陳舊的、讓人胸悶的氣息。最裡麵那間,門牌號模糊得幾乎看不清。
鑰匙插進鎖孔,轉動時發出乾澀的“哢噠”聲。門開了。
裡麵空間比想象中大,布置得惡俗。粉紅色的燈光籠罩著整個空間,一張心形的大床占了大半地方,床上鋪著大紅色的床單,看著紮眼。牆壁貼著暗紋壁紙,圖案曖昧。
奇怪的是,房間一角立著一個老式的木質衣架,樣式古舊,和房間格調格格不入。房間裡異常乾淨,乾淨得過分,連點灰塵都看不到,反而透著一股刻意。
“嘖,還挺有情調。”老王反手鎖上門,把包一扔,就湊過來抱李豔。
“急什麼,一身汗,先洗洗。”李豔推開他,打量著房間,那股說不出的彆扭感又來了。太安靜了,外麵一點聲音都沒有,這棟小樓好像完全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我給你洗逼”老王嬉皮笑臉。
“滾蛋。”李豔笑罵著,拿起洗漱包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也很小,瓷磚縫隙有些發黑。熱水果然如老頭所說,忽冷忽熱。李豔匆匆衝了下就出來了,心裡那股寒意驅之不散。
老王已經躺床上了,拍著身邊空位:“快來,被窩暖和了。”
李豔躺下,心形床軟得有點塌陷感。老王湊過來,動作急切。房間的燈開關在門口,他們都沒去關,粉紅色的光暈籠罩著一切。
事情進行到一半,李豔忽然不動了。
“怎麼了?”老王問道。
“你……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李豔聲音發顫。
老王側耳傾聽。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和喘息,一片死寂。“哪有什麼聲音?你幻聽了吧?”
“不是……好像……好像有女人在哭?很輕……”李豔抓緊了他的胳膊,指甲掐得他生疼。
老王仔細聽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彆自己嚇自己,這破地方不隔音,可能是彆的房間電視聲。”
李豔不敢說話了,但身體僵硬起來。老王沒了興致,嘟囔著翻身躺倒:“掃興。”
燈還亮著。兩人並排躺著,都沒說話。房間裡的寂靜變得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突然,那個老式的木質衣架,輕輕晃動了一下。
沒有任何風,窗戶關得死死的。它就那麼自己,極其輕微地晃了一下,像被人不小心碰觸後又放開。
李豔猛地睜大眼睛,死死盯住衣架。
“又怎麼了?”老王不耐煩地問。
“衣架……衣架剛才動了……”
老王扭頭看了一眼,衣架好端端地立在那裡。“你看花眼了,睡覺!”他扯過被子蒙住頭。
李豔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她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冰冷,充滿惡意。那種被窺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時間一點點過去。老王已經發出了鼾聲。
李豔蜷縮著,眼睛緊張地掃視房間。粉紅色的燈光變得詭異起來,投下扭曲的影子。牆壁上的暗紋,看久了好像會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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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她隱約聽到一種聲音。
非常非常細微,像是什麼東西在地板上輕輕拖曳的聲音。嘶啦……嘶啦……斷斷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