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攥著那塊凍硬的玉米餅,指節都在發顫。他突然想起出發前村長拍著他肩膀說的話:“咱們護林隊雖說是民兵,可槍杆子得朝著護林子、護鄉親的方向。”此刻玉米餅硌著肋骨,像塊發燙的烙鐵——他們是民兵,是背著鋤頭也敢跟偷獵者拚命的莊稼漢,不是任人宰割的兔子。
“戰車的履帶卡不住石頭。”林霄突然壓低聲音,往趙猛手裡塞了塊磁鐵,“但能卡住這玩意兒。”他指的是磁鐵,去年修水泵時他試過,強磁能牢牢吸在拖拉機的履帶板上,逼得機器熄火。
馬翔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把鐵棍換成了鐮刀——這是他上山砍柴用的家夥,磨得鋥亮,比鐵棍更趁手。“部隊的兵講究戰術,可咱熟地形。”老兵往左邊指了指,“那片坡地是去年山洪衝的,石頭底下全是空的,戰車開上去準陷。”
趙猛把鐵鍋往背上一甩,繩帶勒得咯吱響:“俺去敲鐵桶!村頭王大爺的柴油桶還在那,敲起來比銅鑼還響,保準把他們引過來。”他說的鐵桶是護林隊用來裝防火沙的,就放在三百米外的岔路口,是這片山的標誌性物件。
周洋突然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是個舊手機,屏幕裂了縫,卻還能開機。“這是俺閨女淘汰的,存了全村的號碼。”他調出錄音功能,“俺躲在石頭後麵錄他們的動靜,要是被發現了,就往密林裡鑽,他們的戰車進不來。”
老張把最後一把辣椒麵塞進煙盒:“俺跟林霄去坡地。這玩意兒嗆得慌,部隊的娃子再能耐,也扛不住咱山裡的‘土瓦斯’。”
林霄拍了拍周洋的肩膀,又看了眼老張佝僂的背。他們五個,最大的老張六十二,最小的周洋剛滿二十,手裡的家夥除了趙猛的鐵鍋、馬翔的鐮刀,就是些磁鐵、辣椒麵,跟對麵荷槍實彈的特種兵比,簡直是雞蛋碰石頭。可他摸了摸懷裡的u盤,張主任臨死前圓睜的眼睛就在眼前晃——有些仗,明知打不過也得打。
“走!”
五人分成三路。趙猛扛著鐵鍋往岔路口跑,腳步聲踩在枯枝上咯吱響;馬翔握著鐮刀鑽進右側的灌木叢,身影很快被茂密的枝葉吞沒;林霄扶著老張,深一腳淺一腳往坡地挪,碎石子硌得腳底生疼,卻不敢停。
剛到坡地邊緣,就聽見岔路口傳來“哐哐”的巨響——趙猛正用石頭砸鐵桶,聲音在山穀裡回蕩,像在敲催命鼓。林霄趴在石頭後張望,三輛“幽靈”戰車果然動了,為首的那輛猛地轉向,履帶碾過灌木的脆響越來越近,車頂上的毫米波雷達轉得飛快,卻對藏在石頭後的他們視而不見。
“來了!”老張的聲音發顫,手裡的煙盒捏得變了形。
戰車離鐵桶還有五十米時,突然停了下來。駕駛艙裡探出個腦袋,戴著鋼盔,臉上塗著油彩——是天狼小隊的特種兵,顯然起了疑心。趙猛見狀,故意把鐵鍋往地上一摔,罵罵咧咧地喊:“哪個龜孫偷了俺的玉米!”這是他們進山常說的話,帶著濃重的鄉音,像個真正的護林員。
特種兵果然放鬆了警惕,戰車繼續往前開,速度慢了不少。林霄瞅準時機,對老張使了個眼色,兩人貓著腰往坡地中間挪——那裡有塊磨盤大的石頭,底下是空的,正好藏人。
“就是現在!”
趙猛突然抓起鐵桶旁的柴油罐,往地上潑了半罐,又把鐵鍋往石頭上一磕,火星濺在油上,騰起一小團火。戰車的駕駛員顯然嚇了一跳,猛打方向盤,履帶正好壓在馬翔預先埋的石頭堆上——那些石頭縫裡都塞了磁鐵,強磁瞬間吸住了履帶銷,戰車“哐當”一聲停住,發動機發出刺耳的怪響。
“成了!”趙猛舉著鐵鍋就往回跑。
駕駛艙裡的特種兵罵了一句,推開門就要跳下來。馬翔突然從灌木叢裡竄出來,鐮刀照著履帶的張緊輪就砍——那是戰車的軟肋,沒了張緊輪,履帶就會鬆垮。隻聽“哢嚓”一聲,張緊輪的軸被砍斷,履帶果然耷拉下來。
另兩輛戰車見狀,立刻調轉炮口,卻不敢開炮——演習規則裡,實彈不能對無武器目標使用。但車頂上的機槍開始掃射,空包彈打在地上的煙塵像串珠子,把馬翔逼得縮回灌木叢。
“第二輛交給俺!”趙猛突然停下腳步,把鐵鍋往地上一扣,自己鑽了進去——這是護林隊防野獸的法子,鐵鍋能擋住熊瞎子的爪子,此刻倒成了簡易掩體。他從鍋底的彈孔往外看,正好看見第二輛戰車朝他駛來,履帶碾過石頭的震動順著地麵傳來。
林霄和老張已經跑到坡地中間,老張突然把煙盒扔了出去——辣椒麵撒在風裡,正好飄向第三輛戰車的駕駛艙。駕駛員打了個噴嚏,方向盤歪了一下,戰車朝著那塊空底石頭就衝了過去。
“陷住了!”老張喊得嗓子都劈了。
戰車的右前輪果然卡進石頭縫,底盤磕在石頭上,懸了起來。駕駛員猛踩油門,輪胎空轉的青煙冒得老高,卻怎麼也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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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第一輛戰車的特種兵已經跳了下來,舉著槍朝馬翔的方向追。老兵鑽進密林,身影在樹後閃了幾下就沒了——他年輕時是村裡的獵王,追山兔能追出十裡地,這點距離根本不算啥。
第二輛戰車的駕駛員顯然沒把趙猛的鐵鍋放在眼裡,竟開著戰車往鐵鍋上碾。趙猛在鍋裡憋著氣,感覺五臟六腑都要震出來,卻死死抓著鍋沿不鬆手。直到戰車的履帶離鐵鍋隻剩半米,他突然猛地掀鍋——鍋底的磁鐵正好吸在戰車的底盤上,那裡是發動機的油底殼,強磁瞬間乾擾了機油泵,發動機“突突”兩聲就熄火了。
“俺這口鍋,燉過野豬,擋過子彈,今兒又收拾了鐵疙瘩!”趙猛從鍋裡爬出來,抹了把臉上的土,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第三輛戰車的駕駛員急了,竟打開艙門跳了下來,手裡還握著根橡膠棍——這是演習裡驅趕無關人員的工具,算不上武器。他剛要朝林霄衝,老張突然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扔過去——是個野蜂巢,是昨天在山洞裡摘的,此刻被扔在地上,受驚的野蜂“嗡”地一下飛出來,圍著特種兵蟄得他嗷嗷叫。
“快跑!”林霄拽著老張就往密林鑽。身後傳來特種兵的怒罵聲,還有戰車的引擎聲——顯然他們在想辦法脫困,但至少暫時被拖住了。
鑽進密林,五人彙合在一棵老鬆樹下,都喘得像風箱。趙猛的鐵鍋癟了一塊,馬翔的鐮刀卷了刃,周洋的舊手機屏幕徹底黑了,老張的胳膊被野蜂蟄了個包,林霄的褲腿被樹枝劃開道口子,血滲了出來。
“看天上!”周洋突然指著頭頂。
那架白色的民用直升機正從樹梢上掠過,飛得歪歪扭扭,像是在找什麼。更奇怪的是,機身上多了幾個窟窿,像是被獵槍打中的——林霄立刻想起護林隊的老漢,準是他們乾的。
“它在繞圈。”馬翔眯著眼看,“像是在等接應,又像是不敢往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