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的作戰靴踩碎玻璃的脆響,在廢棄車間的死寂裡格外刺耳。他蹲下身,手電光掃過滿地狼藉——是剛才和天狼特戰連交火時留下的,藍軍士兵的作訓服碎片混著水泥灰,像被撕碎的旗幟。
“這是什麼?”金雪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尖戳向牆角的鐵皮櫃。櫃門被撬開的縫隙裡,露出半截棕色皮質封麵,邊角燙著金色的“藍軍”字樣,鎖扣處還掛著把銅製小鎖,鑰匙孔是不規則的星形。
林霄摸出那枚從雷達站帶出來的碎鏡片,借著光往裡看。皮質封麵內側印著行小字:“加密通訊本,僅限團級以上指揮官查閱”。他突然想起陳峰被押走時,手指在褲兜上反複摩挲的動作——原來不是掙紮,是在暗示什麼。
“撬不開。”趙猛用軍刀捅了捅鎖孔,金屬摩擦聲刮得人耳朵疼,“這鎖是老式密碼鎖,得轉對數字才行。”
“車間裡有這玩意兒。”老張突然咳嗽著指向車床,老人的軍帽歪在一邊,露出被硝煙熏黑的頭發,“五十年代的機床都用這種星形鎖,我修過。”他從工具箱裡摸出個生鏽的齒輪,往鎖孔裡一塞,“得找三個數字,對應齒輪的齒數。”
林霄的目光落在通訊本露出的扉頁上,那裡印著藍軍的徽章,麥穗環繞著顆五角星,角上標著“0713”的編號。“07,13……”他突然看向車床的銘牌,上麵刻著“1958年製造”,“第三個數字是8?”
老張轉動齒輪的手頓了頓。金屬哢嗒聲響起時,鐵皮櫃突然彈開道縫,金雪立刻伸手去抽,卻被林霄按住——通訊本的封底粘著片薄薄的金屬片,在手電光下泛著冷光,是微型竊聽器。
“陳峰故意讓我們找到的。”林霄把竊聽器扯下來,往機床油槽裡一扔,油花瞬間漫過金屬片,“他想讓藍軍以為我們在破解,其實是在等我們傳遞假消息。”
通訊本翻開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密碼頁上的字符像群亂竄的螞蟻,隻有每行開頭的五角星顏色不同,紅、黃、藍三色交替出現。趙猛突然指著其中一頁:“這不是我們截卡車時聽的暗號嗎?‘極光過境’旁邊畫著紅五星!”
“顏色對應部隊。”金雪突然拽過藍軍的部署圖——是從雷達站順手牽的,上麵用不同顏色標注著部隊番號,“紅五星是一師,黃五星是二師,藍五星是指揮部直屬隊。”她的指尖點向紅五星那行,“這組密碼翻譯成指令是‘向黑鬆嶺西麓集結’。”
林霄的目光落在二師的部署區域上,那裡離一師的防區隻有三公裡,中間隔著道無人峽穀。“如果讓二師也往西麓集結呢?”他突然抓起鉛筆,在密碼頁上塗改起來,紅五星的指令被改成“原地待命”,黃五星那行則添上了“圍剿西麓殘敵”。
“他們會自相殘殺?”趙猛的聲音發顫,軍靴在油地上蹭出半圈黑印,“演習規則裡,友軍誤傷也算淘汰啊!”
“不算誤傷。”林霄把改好的密碼頁往老張麵前推,“您懂摩爾斯電碼,用車間的車床發出去——藍軍的電台肯定在監聽,他們知道我們截獲了通訊本。”他摸出那枚藍軍少校肩章,往趙猛手裡塞,“你帶兩個人去峽穀東側,用藍軍的信號燈晃三下,讓一師以為是友軍。”
老張突然按住發報鍵的手,車床的轟鳴聲戛然而止。老人的手指在密碼頁上點了點:“黃五星的結尾少了個校驗碼,藍軍的譯碼員會看出來的。”他從煙盒裡撕出片錫紙,往字符上一貼,“得加個‘3’,對應二師的代號。”
摩爾斯電碼通過車床的電流發出時,像群受驚的蜜蜂在車間裡亂竄。林霄突然拽著金雪往閣樓跑,天窗的破玻璃在腳下咯吱作響,能看見遠處的峽穀上空,藍軍的信號彈正在升空——是一師收到指令的信號。
“他們動了。”金雪的手緊緊攥著通訊本,指腹蹭過陳峰的簽名,字跡剛勁有力,像他握槍的姿勢,“二師的電台也在回電,說‘收到指令,即刻出發’。”
閣樓的木板突然傳來震動,趙猛帶著兩個人衝上來,軍帽上還沾著草葉:“一師的先頭部隊已經過峽穀了,我們按你說的晃了信號燈,他們沒懷疑!”
林霄的目光掃過峽穀西側的山坡,那裡有片晃動的迷彩——是二師的偵察兵,正貓著腰往峽穀裡摸,槍上的刺刀在夕陽下閃著光。他突然想起陳峰被押走時的眼神,平靜裡藏著股狠勁,像在說“好戲還在後頭”。
“老張,發終止指令。”林霄突然吼道,聲音被車床的轟鳴蓋了半截,“就說‘演習暫停,原地待命’,用指揮部的藍五星密碼!”
老張的手抖了抖。電碼發出的瞬間,峽穀裡突然傳來槍聲,空包彈的脆響像串鞭炮,緊接著是藍軍士兵的怒吼:“是二師的人!他們瘋了?”
“我們才是友軍!你們為什麼開火?”
“指令說西麓有殘敵,就是你們!”
林霄趴在天窗上,看著兩支部隊在峽穀裡混戰,藍軍的信號彈不斷升空,紅的黃的攪成一團,像場荒唐的煙火。金雪突然拽住他的胳膊,通訊本掉在地上,其中一頁滑出來,背麵寫著行小字:“三師在北麓,密碼是陳峰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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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後手。”林霄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點澀味,“陳峰不是在幫我們,是借我們的手,攪亂藍軍的部署。”他撿起通訊本時,指尖觸到個硬物,是夾層裡的張紙條,畫著簡易的路線圖,終點是藍軍的彈藥庫。
車間外突然傳來裝甲車的引擎聲,趙猛立刻拽著眾人往車床下鑽。藍軍士兵的腳步聲在車間裡回蕩,其中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喊:“陳副指揮說通訊本被民兵截了,讓我們來搜!”
“搜到個竊聽器!”另一個聲音喊道,“油槽裡泡著呢!”
林霄在車床下屏住呼吸,能看見士兵的軍靴在油地上踩出的腳印,離他的臉隻有半尺遠。老張突然咳嗽起來,老人趕緊用手帕捂住嘴,鐵鏽味混著血腥味鑽進林霄的鼻子——剛才撬鎖時,老人的手被齒輪劃破了,血珠滴在油地上,像朵綻開的紅山茶。
“撤!”士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指揮部說一師和二師打起來了,讓我們去勸架!”
鑽出來時,金雪的迷彩服上沾著片機油,像朵黑色的花。她突然指著通訊本上的三師部署,那裡離彈藥庫隻有兩公裡:“陳峰想讓我們炸彈藥庫?”
“他想讓藍軍以為我們要炸。”林霄把路線圖往口袋裡塞,“真正的目標是指揮部的備用發電機,就在彈藥庫旁邊。”他突然想起什麼,從老張的工具箱裡摸出個二極管,往通訊本的密碼頁上一貼,“留個假線索,讓他們以為我們還在破解。”
離開車間時,夕陽正把峽穀染成血色。藍軍的兩支部隊還在混戰,槍聲裡夾雜著軍官的怒罵:“停火!都他媽停火!是演習!”林霄突然拽住眾人往反方向跑,通訊本被他塞進個破瓦罐,埋在老槐樹下——陳峰的竊聽器雖然被扔了,但藍軍的衛星肯定在盯著這片區域。
“快看!”金雪突然指向天空,三顆信號彈在暮色中炸開,綠、白、紅三色交織,是五大戰區的緊急通訊信號。她的耳機突然傳來電流聲,東部戰區司令的吼聲震得人耳膜疼:“陳峰這招借刀殺人夠狠!老子的一師被二師打掉一半!”
“是民兵乾的!”南部戰區參謀長的聲音像在磨牙,“那本通訊本就是誘餌!”
“都彆吵!”1號首長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興奮,“看他們往彈藥庫去了——這步棋,連陳峰都沒算到。”
林霄的腳步猛地頓住。他摸向口袋裡的路線圖,突然意識到陳峰畫的路線故意繞開了雷區——原來不是借刀殺人,是真的想幫他們。暮色中,老人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老張正彎腰撿著什麼,是顆從天上掉下來的空彈殼,被夕陽鍍上層金邊。
“老基建兵修了一輩子路。”老張把彈殼往趙猛手裡塞,“知道哪條道能走,哪條道是絕路。”
接近彈藥庫時,林霄突然拽住眾人往排水溝裡鑽。探照燈的光束在頭頂掃過,藍軍哨兵的對話順著風飄過來:“聽說了嗎?一師和二師打起來了,就因為本假通訊本。”
“肯定是陳副指揮的主意,他最恨窩裡鬥了。”
排水溝的儘頭是片玉米地,金雪突然指著田埂上的稻草人——穿著藍軍的作訓服,胸口貼著張紙,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下麵寫著“謝謝”。林霄的指尖突然有些發燙,他想起十年前靶場的稻草人,也是陳峰幫他立的,說“打不準沒關係,先學會瞄準自己人”。
“他早就知道我們會改指令。”金雪突然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紅五星和黃五星的密碼根本不衝突,是他故意留的破綻。”
林霄沒說話,隻是握緊了手裡的撬棍。遠處的彈藥庫突然傳來爆炸聲,不是演習彈,是真的——陳峰在裡麵藏了炸藥,用假指令引開了守衛。火光衝天時,他仿佛看見陳峰站在峽穀對岸,正敬著個標準的軍禮,夕陽在他背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像座沉默的碑。
“走了。”林霄拽著金雪往玉米地深處跑,十七人的身影在暮色中起伏,像片被風吹動的稻浪。耳機裡,五大戰區的爭吵聲還在繼續,但這次沒人再罵陳峰,西部戰區作戰部長的聲音帶著點感慨:“這小子,把演習打成了人情世故。”
林霄突然回頭,看了眼那片燃燒的彈藥庫。火光裡,他仿佛看見通訊本上的密碼在跳舞,紅、黃、藍三色的五角星混在一起,像幅被打亂的拚圖——原來最厲害的密碼,從來不是字符,是人心。
玉米葉劃過臉頰時,金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黑暗中,她的手心裡,是顆用彈殼磨成的五角星,邊角被體溫焐得溫熱。
“陳峰說,這叫兵心。”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塊石頭投進林霄的心湖,“不分藍軍紅軍,不分正規軍還是民兵。”
遠處的峽穀裡,槍聲漸漸停了。但林霄知道,這不是結束,隻是開始。當十七人的腳印在玉米地裡連成串時,黑鬆嶺的夜空突然亮起顆信號彈,是綠色的,代表“任務繼續”。
而那本被埋在槐樹下的通訊本,正靜靜躺著,封麵上的藍軍徽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隻睜著的眼睛,看著這群青澀卻倔強的民兵,走向更深的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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