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電機的轟鳴在山穀裡回蕩時,林霄正趴在岩石後數著紅軍的崗哨。三號掩體的通風口冒著白汽,那是柴油機組散熱的跡象,他盯著壓力表跳動的指針,突然想起車間老電工說過的話:“柴油發電機最怕三樣東西——濕度過高、負載突變、接地不良,三樣占全了,神仙也救不活。”
“掩體西側有片蘆葦蕩。”馬翔的聲音壓得極低,軍刺在地上畫出簡易地圖,“昨晚下過雨,積水剛好沒過腳踝,是天然的導電介質。”他指著遠處的高壓電線杆,“那是民用線路改造的臨時輸電線,紅軍為了省錢沒換絕緣瓷瓶,現在瓷瓶上肯定結著露水。”
林霄的目光落在電線杆底部的接地裝置上——那是個鏽跡斑斑的銅鼻子,用兩根螺絲固定在水泥基座上。“把民用線路的零線接到蘆葦蕩裡,”他突然笑了,露出點叛逆的鋒芒,“發電機的中性點接地會和民用零線形成回路,蘆葦蕩的積水能放大短路電流,足夠燒斷他們的主保險。”
周洋立刻掏出工具包:“我帶了剝線鉗和鋁線,能在三分鐘內接好線。”金雪卻皺起眉:“可咱們怎麼靠近電線杆?崗哨離那兒不到五十米。”
老周突然拽了拽林霄的衣角,指著遠處的羊群:“用那個。”晨光裡,個放羊老漢正趕著羊群往山穀外走,羊脖子上的鈴鐺叮當作響。
十五分鐘後,林霄和馬翔穿著偷來的羊皮坎肩,混在羊群裡慢悠悠靠近電線杆。放羊老漢收了老周塞的兩百塊錢,假裝沒看見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幫工”。紅軍崗哨的注意力被羊群吸引,沒人注意到周洋正貓著腰鑽進蘆葦蕩,手裡的鋁線在晨光裡閃著冷光。
“快好了!”周洋的聲音從蘆葦叢裡傳來。林霄突然朝崗哨方向扔了塊石頭,羊群受驚四散奔逃,兩個哨兵果然分神去驅趕羊群。就在這瞬間,周洋猛地站起身,將鋁線的兩端分彆纏在電線杆的零線和接地銅鼻子上。
鋁線接觸的刹那,蘆葦蕩裡突然泛起藍色的電火花,積水像沸騰般冒泡。遠處的三號掩體傳來聲巨響,緊接著是發電機驟停的轟鳴,通風口的白汽戛然而止。
“成了!”林霄拽著馬翔鑽進密林,身後傳來紅軍哨兵的喊叫,“快!備用電源啟動前有三分鐘真空期,咱們得趕到指揮中樞!”
他們在灌木叢裡狂奔,褲腿被露水打濕,沾滿草籽。馬翔突然停下腳步,側耳聽著遠處的動靜:“柴油機組的應急啟動器在響,他們用的是手動泵,說明備用電源的自動切換失靈了——短路電流燒斷了控製模塊。”
林霄突然想起車間裡那台老掉牙的柴油發電機,每次跳閘後老電工都要罵罵咧咧地手動合閘。原來再先進的軍事設備,骨子裡也和工廠裡的老夥計沒兩樣,都怕那些土辦法。
指揮中樞的帳篷區果然一片混亂。紅軍士兵舉著手電筒跑來跑去,柴油發電機的備用油箱被打翻在地,刺鼻的油味混著晨霧彌漫開來。林霄趴在偽裝網下,看見個軍官正對著對講機怒吼:“備用電源怎麼還沒啟動?通訊營的人死哪兒去了!”
“他們的備用電纜果然在三號掩體。”馬翔低聲道,“剛才短路時,我看見電纜溝裡冒出了火花。”他拽了拽林霄的胳膊,“該撤了,最多五分鐘,他們就會查到短路點是人為的。”
撤退的路線是老張選的,沿著溪穀往東南走,能繞開紅軍的主防線。眾人剛走到石橋,就看見路障後站著幾個穿紅軍製服的士兵,手裡的自動步槍橫在胸前,崗亭上掛著“軍事禁區,禁止通行”的牌子。
“是檢查哨。”趙猛握緊了手裡的工兵鏟,指節發白,“硬闖?”
林霄卻注意到士兵臂章上的憲兵標識:“他們不是作戰部隊,是負責軍紀糾察的,可能隻是例行檢查。”他突然扯下迷彩服的肩章,掏出兜裡的電工證,“我是電力公司的,接到通知來修線路故障。”
這說辭漏洞百出,卻意外地管用。憲兵顯然沒料到會遇到“civiian平民)”,領頭的士官皺著眉接過證件,正要看仔細,老周突然大喊:“快看!發電機又著火了!”
趁憲兵轉頭的瞬間,林霄突然發動汽車,皮卡猛地撞開路障。紅軍士兵的喝罵聲、槍聲空包彈)在身後響起,趙猛從後鬥裡抓起根鋼管,狠狠砸在追來的摩托車前輪上。
“往密林裡開!”林霄猛打方向盤,皮卡碾過灌木叢,車身上頓時掛滿了枯枝敗葉。金雪突然掏出口紅,在後備箱蓋上來回塗抹:“畫箭頭,讓後麵的車跟上!”她畫得又急又快,亮粉色的箭頭在軍綠色車身上歪歪扭扭,卻異常醒目。
車隊在密林中狂奔,樹枝不斷抽打擋風玻璃,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林霄盯著導航儀上跳動的亂碼,突然猛踩刹車——前方的路被棵倒下的大樹擋住了,樹乾上還留著被電鋸切割的痕跡。
“是他們故意設的路障!”馬翔指著樹樁上新鮮的切口,“最多十分鐘前鋸斷的,算準了我們會走這條路。”他跳下車,用軍刺撬開樹皮,“看年輪,這樹有三十年了,是故意選的粗壯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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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猛突然踹了下車門:“調頭!從側麵的陡坡下去!”那陡坡幾乎是垂直的,布滿碎石和樹根,連四驅越野車都未必能通過。
林霄卻盯著陡坡上的車轍印:“有人從這裡下去過。”那是種特殊的輪胎紋路,寬約25厘米,是工程搶險車的規格,“可能是紅軍的後勤車隊,說明坡底有路。”
他的判斷沒錯。皮卡順著陡坡滑下去後,果然看到條被雜草掩蓋的便道,路麵上的水泥還很平整,顯然是近年修的。車隊剛拐進便道,金雪就驚呼出聲:“看後視鏡!”
隻見紅軍的直升機正沿著粉色箭頭標記的路線追來,探照燈的光柱在林子裡掃來掃去。“他們把箭頭當成戰術標識了!”老周笑得直不起腰,“這幫正規軍,還不如咱們民兵懂變通!”
笑聲未落,老周突然“哎喲”一聲。剛才跳車時沒站穩,腳踝腫起個大包,疼得站不住腳。“我來背你!”趙猛蹲下身,卻被老周推開:“彆廢話,找幾根木頭做擔架!”
這擔架堪稱簡陋——兩根鬆樹枝當橫杆,迷彩服撕成的布條當綁帶,老周躺在上麵,活像副被抬去上刑場的樣子。“慢點!左邊!左邊有石頭!”他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趙猛被吵得不耐煩,突然加快腳步,擔架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顛簸起來,老周的腦袋“咚”地撞在樹樁上。
“你想謀殺啊!”老周捂著後腦勺罵道。
“總比被紅軍抓住強!”趙猛吼回去,卻還是下意識放慢了速度。金雪從背包裡掏出塊壓縮餅乾,塞進老周嘴裡:“彆喊了,保存體力。”
林霄走在最前麵,突然停住腳步。前方的空地上,十幾個穿藍軍製服的士兵正圍著輛通訊車忙碌,衛星天線在晨光裡緩緩轉動。“是藍軍的移動指揮站。”馬翔壓低聲音,“他們肯定在追蹤紅軍的通訊信號,沒料到會撞見我們。”
周洋突然指著通訊車旁的發電機:“和紅軍用的是同一型號,都是康明斯6cta8.3,我知道它的弱點。”他從工具包裡掏出個小小的電磁脈衝器——那是他用來測試電路故障的,“能讓發電機的ecu電子控製單元)瞬間失效。”
行動比想象中順利。藍軍的注意力全在衛星天線上,沒人注意到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悄悄摸過去,將電磁脈衝器貼在發電機外殼上。隨著“滋啦”一聲輕響,發電機突然熄火,通訊車的屏幕瞬間變黑。
“快跑!”林霄拽著周洋往密林裡鑽。藍軍士兵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鑽進了灌木叢,隻留下台癱瘓的指揮車和群不知所措的正規軍。
跑出去老遠,老周突然在擔架上喊:“停!我有個主意!”他指著遠處的藍軍運輸營帳篷,“他們的給養車肯定停在那兒,咱們去‘借’輛車,換上他們的製服,就能混出包圍圈了。”
這主意大膽得近乎瘋狂,卻讓所有人都動了心。馬翔用望遠鏡觀察了十分鐘,點了點頭:“可行。運輸營的哨兵換崗時間是整點,現在是0750,還有十分鐘換崗,換崗時會有兩分鐘的警戒空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