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處的流水聲越來越清晰,像車間冷卻係統的循環泵在轟鳴。林霄用戰術手電照向岩壁,斑駁的鑿痕裡嵌著生鏽的鋼釺——這不是天然洞穴,是人工開鑿的地道,水泥接縫處的編號"701"已經被潮氣侵蝕得模糊,卻能看出是上世紀的軍工遺跡。
"是備戰時期的防空洞,"林霄摸著編號,突然想起園區檔案室裡的老地圖,"能通到三十公裡外的廢棄彈藥庫,貫穿整片原始森林——比五大戰區的軍演地圖還大出三分之一。"
趙猛扶著洞壁往前走,青黴素開始發揮作用,腳步穩了不少,但瘧疾帶來的虛弱感還在,每走五十米就得靠在牆上喘口氣。"這地道比咱廠的通風管道還難走,"他咳出口痰,裡麵的血絲淡了些,"說不定有塌方段,跟老車間的天花板似的,說塌就塌。"
話音剛落,前方突然傳來"嘩啦"聲,緊接著是金屬碰撞的脆響。林霄立刻熄滅手電,四人摸黑貼緊岩壁——黑暗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還有什麼東西在窸窸窣窣地扒拉碎石。
"是田鼠,"老周突然笑了,用氣聲說,"聽動靜最少有三隻,比咱食堂倉庫裡的肥。"他摸索著掏出工兵鏟,這是從紅軍哨兵身上繳獲的,鏟刃還沾著雷區的泥土。
金雪突然拽住他:"彆碰!野生齧齒類可能帶瘧原蟲,比蚊子傳得還快。"她的手電光掃過地麵,果然在碎石堆裡看到團灰褐色的毛球,正叼著塊發黴的餅乾碎屑往石縫裡鑽。
"碰不得也得碰,"林霄按住腰間的空水壺,"我們斷水斷糧快十二小時了,再不吃東西,不等瘧疾發作就得虛脫——就像沒接電源的數控機床,再好的零件也轉不起來。"
黑暗中突然亮起道微光,是馬翔的戰術手電。他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隊伍前麵,手裡攥著根磨尖的鋼筋,正盯著石縫裡的田鼠:"我來,以前在屠宰場學徒,處理這玩意比殺雞還熟。"
鋼筋像道閃電刺進石縫,隻聽聲淒厲的尖叫,馬翔拽出條半尺長的田鼠,尾巴還在抽搐。他從背包裡掏出打火石,在地道的積水窪裡洗了洗鼠肉,直接用鋼筋串起,湊到岩壁滲出的油氣地道裡的天然瓦斯)上引燃——幽藍的火苗舔著鼠肉,發出滋滋的聲響,焦糊味裡混著股野性的腥氣。
"生烤?"金雪皺起眉,往旁邊挪了挪。她從小在獸醫站長大,見慣了動物解剖,卻沒見過直接烤活物的場麵。
"不然呢?"馬翔翻著烤得焦黃的鼠肉,"這鬼地方連鹽都沒有,隻能靠火烤殺寄生蟲——跟咱廠的高溫滅菌爐一個道理,八十度以上才能滅活。"
老周突然掏出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顯示著段下載好的視頻——是部特種兵電影,畫麵裡的士兵正生嚼蛇肉,臉上濺著血。"看看人家正規軍,"他把手機湊到金雪眼前,"咱這烤著吃都算奢侈了。"
金雪彆過臉:"那是電影,現實裡生肉的細菌能讓人拉肚子拉到脫水——就像沒過濾的冷卻油,直接進機床就得堵管道。"
林霄突然按住馬翔的手,把烤鼠肉從火上拿開:"彆烤熟,留三分生。"他撕下塊帶血絲的肉塞進嘴裡,咀嚼時的表情像在品嘗車間的防鏽油,"三分熟既能殺菌,又能保留水分,免得脫水。"
老周學著他的樣子咬了口,突然咳嗽起來:"媽的比咱食堂的凍肉還柴。"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夾雜著水聲。林霄示意大家滅燈,摸黑往前挪了十米,透過地道出口的鐵柵欄縫隙望去——外麵是條溪流,六個紅軍士兵正光著膀子在水裡洗澡,迷彩服和武器堆在岸邊的青石上,肩章顯示是指揮所的警衛班。
"是個機會,"林霄盯著那堆疊得整齊的迷彩服,"他們的電台在衣服口袋裡,說不定能截獲指揮所的坐標。"
馬翔舔了舔嘴角的鼠油:"我去偷,以前在菜市場摸過魚,這活熟。"
"彆硬來,"金雪調出平板裡的聲波分析圖,"他們在哼軍歌,節奏均勻,說明警惕性低——可以用聲東擊西,就像物流中心的聲控防盜鈴,聲音從東邊來,人肯定往東邊看。"
老周突然想起什麼,從背包裡掏出個空罐頭盒,裡麵裝著從雷區撿的碎石子:"我去上遊扔石頭,水聲能蓋過動靜。"
分工既定,老周順著溪岸摸向上遊,馬翔則像條泥鰍鑽進溪水裡,隻露出雙眼睛盯著岸邊的衣物。林霄和金雪守在地道出口,手裡攥著撿來的鵝卵石——一旦被發現,這就是最後的武器。
上遊突然傳來"撲通"聲,像是有人跳進水裡。紅軍士兵果然齊刷刷轉頭望去,嘴裡罵著"哪個狗日的在搗亂"。就在這瞬間,馬翔像水獺般竄上岸,抓起兩套迷彩服和掛在樹枝上的步話機,還順手扯了塊防雨布裹在身上,撲通聲又紮進水裡。
"搞定!"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把迷彩服扔給鑽出地道的林霄,"還摸了包壓縮餅乾,在三號衣服的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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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迅速換上紅軍迷彩,肩章彆得歪歪扭扭,卻也像模像樣。他剛要說話,步話機突然滋滋作響,傳出個暴躁的聲音:"警衛班!指揮所的石灰用完了,趕緊找些生石灰來,沙盤推演要用——跟後勤倉庫說,就用上次試驗催淚彈剩下的原料!"
"生石灰?"老張突然從後麵鑽出來,手裡拎著個鏽跡斑斑的暖水壺,壺底還沾著泥土,"這玩意我會做,咱基建科和稀泥時常用——燒石灰石就行,溫度夠了就能分解出氧化鈣。"
他指著地道出口旁的岩壁:"這石頭含碳酸鈣,跟咱工地的石灰石一個成分。"說著撿起塊灰白色的石頭,往馬翔沒熄的火堆裡扔——石頭遇熱發出劈啪聲,表麵漸漸泛出白色的粉末。
"得加熱到八百攝氏度以上,"老張往火堆裡添了些乾燥的苔蘚,"溫度不夠出不來純石灰,就像咱燒磚窯,火候不到磚會酥。"他把暖水壺的底敲掉,做成個簡易的煆燒罐,將燒紅的石塊塞進去,再用濕泥巴封住口,"悶半小時,出來就是生石灰,遇水發熱能消毒,還能做標記——跟咱給地基畫線一個用法。"
林霄突然按住步話機,裡麵傳來新的指令:"各單位注意,藍軍第三旅正往狼山方向移動,可能要偷襲指揮所——警衛班立刻歸位,加強警戒!"
"狼山就在西北方向,"金雪放大平板地圖,"那裡是紅軍的彈藥庫,藍軍要是得手,整個軍演的火力平衡就破了——跟咱生產線的關鍵工序被卡殼一樣,全線都得停。"
老周突然指著溪對岸的山坡:"那是什麼?"
隻見三個背著攝像機的人正貓著腰往這邊移動,鏡頭對著他們剛換衣服的地方。最前麵的人舉著塊記者證,上麵的"戰地記者"四個字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是軍區的隨軍記者!"林霄心裡咯噔一下,"他們肯定拍到馬翔偷衣服了!"
果然,其中個記者突然舉起攝像機,鏡頭死死對準穿著紅軍迷彩的林霄,另一個人掏出衛星電話,嘴裡喊著:"發現身份不明人員,穿著紅軍製服,在狼山附近活動——疑似藍軍滲透部隊!"
步話機裡瞬間炸開了鍋,紅軍指揮官的怒吼聲震得耳膜發疼:"警衛班!你們的衣服被誰偷了?!立刻封鎖狼山所有通道,把那幾個假紅軍給我揪出來!"
藍軍的通訊頻道也突然活躍起來,有人在喊:"第三旅注意,紅軍指揮所附近發現友軍?不對,信號特征不對——是民兵!那群工業園的瘋子怎麼跑到狼山了?!"
老張的暖水壺突然"嘭"地炸開,白色的粉末混著蒸汽噴薄而出——生石灰遇潮發熱,把鐵皮罐撐破了。他抹了把臉上的白灰,突然笑了:"成了!這純度夠畫半個沙盤的——正好給紅藍雙方劃個戰場,讓他們狗咬狗去!"
林霄拽著眾人往密林裡鑽,身後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抬頭望去,三架武裝直升機正從狼山方向飛來,旋翼卷起的氣流吹得樹葉嘩嘩作響。更遠處的天際線,隱約能看到藍軍的裝甲部隊在移動,履帶碾過地麵的震動,連腳下的土地都在微微發顫。
"這下徹底捅馬蜂窩了,"馬翔嚼著壓縮餅乾,含糊不清地說,"紅軍以為我們是藍軍的人,藍軍以為我們在幫紅軍,這仗想不打大都難。"
金雪的平板突然彈出條緊急消息,是從記者的衛星信號裡截獲的:五大戰區聯合指揮部已下令,狼山地區進入一級戒備,紅藍雙方即刻展開實戰對抗——導火索,正是"身份不明的武裝人員"在指揮所附近活動。
老周突然停下來,對著狼山的方向撒了泡尿,尿漬在地上畫出道歪歪扭扭的線。"咱這泡尿,可比車間的劃線筆管用多了,"他係著褲子笑,"直接給五大戰區劃了條戰線。"
林霄望著遠處漸起的硝煙,手裡的步話機還在滋滋作響,紅軍的衝鋒號和藍軍的進攻指令交織在一起,像台失控的交響樂。他突然想起出發前廠長說的話:"你們十七個,就是十七根擰不開的扳手,到了軍演場,彆給工業園丟人。"
現在看來,他們何止沒丟人——這十七根扳手,直接把五大戰區的精密齒輪,給生生卡成了一團亂麻。而更深的叢林裡,那些被驚動的毒蛇猛獸,才剛剛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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