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冰碴呼嘯而過,林霄眯起被雪粒打得生疼的眼睛。他的睫毛已經結了一層薄冰,每次眨眼都像有小刀在刮著眼皮。十七個人排成一列縱隊,在齊膝深的積雪中艱難跋涉,每個人呼出的白氣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氣中瞬間凝結成霜。
"霄哥,前麵兩點鐘方向!"馬翔突然壓低聲音,鋼筋棍指向三百米外的山脊線。
林霄抬手握拳,整個隊伍立刻靜止。他順著馬翔指的方向望去——五個穿著鮮豔衝鋒衣的身影正在陡坡上笨拙移動,橙紅色的滑雪服在雪地裡格外紮眼。其中一人甚至舉著自拍杆,手機支架上的補光燈在風雪中忽明忽暗。
"見鬼!"老周啐了一口,唾沫還沒落地就凍成了冰珠,"這不是演習禁區嗎?"
金雪快速調出平板上的電子地圖,凍得通紅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出幾道水痕:"坐標沒錯,應該是偷闖進來的極限運動愛好者。"她的聲音突然拔高,"等等,他們所在的位置——"
林霄的瞳孔驟然收縮。那片坡麵正是他們昨天用導熱材料人為製造過雪崩的區域,地質結構極不穩定。此刻那五個滑雪者腳下的雪層正在發生肉眼幾乎不可察覺的蠕動,像一頭即將蘇醒的白色巨獸。
"要塌了!快離開那裡!"林霄扯開嗓子大吼,聲音卻被狂風撕得粉碎。
五個滑雪者仍在興奮地擺著姿勢,舉手機的那個甚至開始對著鏡頭喊起直播台詞。林霄猛地扯下背包,掏出從藍軍指揮部順來的信號槍。
"砰!"
紅色信號彈劃破風雪,在那群人身後的雪坡上炸開。終於有人回頭,但已經晚了。
"轟——"
山體發出沉悶的呻吟,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斷裂聲。整片雪坡像被無形的大手掀起,數以噸計的積雪排山倒海般傾瀉而下。
"救人!"林霄已經衝了出去,工裝靴在雪地裡踩出深坑,"馬翔、趙猛跟我來!老周帶其他人建立掩護!"
【雪崩現場】
世界在瞬間陷入混亂。林霄感覺自己像是在對抗一場白色的海嘯,每前進一步都要與狂暴的自然之力角力。滑雪者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被雪浪的轟鳴淹沒,其中兩人已經被衝倒,像破布娃娃般在雪流中翻滾。
"往岩石帶跑!"林霄聲嘶力竭地喊著,同時一個飛撲抓住最近的兩個滑雪者。其中戴藍色頭盔的年輕人嚇得臉色慘白,另一個穿粉色滑雪服的女孩已經哭得喘不上氣。
雪浪的衝擊力讓三人一起摔向側方。林霄的後背狠狠撞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他死死攥著兩人的手腕不放。借著這一撞的緩衝,他拚命把兩人推向三米外的岩縫。
"抓緊石頭!"
馬翔和趙猛也從另一側切入。馬翔的鋼筋棍精準地插進雪地,借力拽住一個穿黃色衝鋒衣的中年男人;趙猛則像頭蠻牛般直接撞進雪流,粗壯的手臂一邊夾起一個戴眼鏡的男孩。
"還差一個!"金雪的喊聲從後方傳來。
林霄轉頭,看見那個舉著手機直播的年輕人正被雪浪卷向懸崖方向。沒有任何猶豫,他再次衝進雪崩區。
"霄哥!"馬翔的吼聲被風雪吞噬。
這一次,白色死神沒再留情。林霄剛抓住年輕人的衣領,更大的雪浪就當頭拍下。世界瞬間變得寂靜,隻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在耳膜上震動。積雪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刮擦氣管的劇痛。
氧氣在飛速消耗。林霄感到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想起去年車間那起事故——老張被卡在液壓機下時,也是這種緩慢而絕望的窒息感。他拚命揮動手臂,但積雪像混凝土般堅硬。
"要死在這了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褲袋裡某個硬物突然硌到了大腿。是那把從藍軍參謀身上順來的戰術折刀!
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右手艱難地摸向褲袋,指尖已經凍得失去知覺,但終於勾出了折刀。彈開刀刃,他開始在頭頂上方慢慢旋轉手腕,硬生生在積雪中鑽出個透氣孔。
一絲冰涼的風拂過臉頰。
【救援現場】
"信號在這!"金雪捧著電磁探測儀,聲音發顫。平板上跳動的紅點顯示林霄被埋在三米深的雪層下。
十七雙手立刻開始瘋狂刨雪。老周用工兵鏟,馬翔用鋼筋棍,趙猛甚至直接用手挖,指縫很快滲出血絲。老張突然攔住眾人:"不能這樣挖!會引起二次坍塌!"
他快速解下背包,掏出幾個用罐頭盒改裝的簡易吸盤:"用這個!像車間抽液壓油那樣形成負壓!"
眾人立刻分成兩組。一組用吸盤緩慢抽取表層積雪,另一組手拉手形成人鏈傳遞雪塊。當挖到兩米深時,金雪突然尖叫:"有血!"
淡紅色的冰晶混在積雪中,像撒了一把碎鑽。
"加快速度!"馬翔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
又往下挖了半米,一根手指突然穿透雪層!趙猛一把抓住那隻手,眾人像拔河般往外拽。當林霄終於被拖出來時,他的臉已經呈現可怕的青紫色,嘴唇結滿冰霜,但手裡還死死攥著那個昏迷的直播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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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呼吸!給老子呼吸!"老周一巴掌拍在林霄背上。
"輕點!你想拍死他嗎?"金雪推開老周,迅速檢查林霄的瞳孔,"缺氧性休克,需要立即——"
話沒說完,林霄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噴出一口混著冰碴的血沫。他睜開的眼睛裡布滿血絲,卻第一時間轉頭尋找:"五...五個...齊了?"
馬翔紅著眼圈點頭,指向岩縫下擠作一團的五個滑雪者。穿粉色滑雪服的女孩正用手機對著這邊,鏡頭微微發抖。
"關...掉..."林霄艱難地抬手,卻無力阻止。金雪急忙脫下外套蓋在他臉上,但已經晚了——直播間裡三百多萬觀眾清清楚楚看到了這張沾滿雪沫、嘴唇青紫卻堅毅的臉,以及他迷彩服上被雪水浸得發亮的"民兵"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