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的二駙馬兼東臨鎮北王夏耀宸心中思忖，自己身為半個南焰人，且曾是南焰的太子，身份本就極為敏感。
儘管他是東臨王的外甥，但根基卻深植於北冥。作為北冥的駙馬，他所謂的東臨鎮北王身份，不過是皇舅舅為了他與北冥二公主的聯姻而賦予的虛銜，相較於其他正常的東臨親王，他僅擁有參政議政的權利。東臨太子蘇明宸乃其表兄，依宗族輩分，他亦不敢忤逆自家兄長。那麼蘇明宸的後宮事務，他又憑什麼資格去乾涉呢？
想到這裡，他冷笑一聲，隨即語氣冰冷地問道：“陸大人，你可曾聽聞，一個月前，本王的皇表兄——太子殿下，舉行了選妃大典？所有年滿十三歲至十七歲的官家千金及京城平民女子均須參加。你身為朝廷五品官員，你的女兒也已年滿十五，難道未曾前往參選？”
吏部郎中陸基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但他仍儘力保持鎮定，呈上一千兩白銀，說道：“鎮北王大人，當時小女不幸染病，未能親臨，故未能參加太子殿下的選妃大典，醫館的記錄可供查證。”
夏耀宸聽後，並未接過白銀，隻是淡淡地道：“原來如此，倒是可惜了。然而，如今太子殿下的後宮已然滿員，你的這個請求，本王實難從命。一則，本王身為半個南焰人，太子殿下又是本王的皇表兄，本王不便乾涉皇表兄的私事；二則，本王的正妃與太子妃殿下乃是表姐妹，選妃之事由她們共同操持，你讓本王助你，本王實在是難以插手。”
隨後，他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不過，你大可放心，儘管選妃大典三年才舉行一次，你的女兒等到三年後年滿十八，雖超出了規定的十七歲之限，但宮女卻是內務府年年招募的。若她容貌出眾，亦可從官女子做起，官女子日後亦有被封為貴人才人的機會，運氣佳者甚至能晉升為妃嬪。陸大人，你以為如何？”
陸基的麵色異常陰沉，心中不禁思忖：自己心愛的女兒怎能屈就為宮女？忽然間，他靈光一閃，想到眼前的鎮北王目前僅有正妃一位，而六皇子年僅十一，七皇子更是尚在繈褓之中，皆年幼不堪。與其如此，倒不如將女兒許配給鎮北王為側妃，畢竟身為王爺，地位尊崇，豈不更為妥當？
他開口說道：“王爺所言極是，不過您正值十七青春，而卑職的小女年方十五，與您頗為般配。若不嫌棄，何不納小女為側妃，如何？”
夏耀宸聽後，冷哼一聲，心中暗忖：這算什麼？竟敢鑽營關係到自己頭上來了？身為駙馬，怎能擅自納妾？他莫非真將自己視作王爺了？
他冷冷地開口道：“陸大人，慎言。”
“本王的正妃，乃是北冥國的二公主，這是東臨國、西嵐國、北冥國三家共同議定的婚事。側妃之位，關乎國體與邦交，豈是臣下可以妄議、舉薦的？你此言，將陛下旨意、北冥國體，以及本王的王府家事，置於何地？”
“陸大人今日先是提及太子選妃，此刻又涉及本王內帷。你如此執著於將女兒送入皇室宗親府邸，究竟意欲何為？本王與太子殿下兄弟情深，無話不談。陸大人這番‘美意’，本王倒是需要與皇表兄，以及本王的王妃，細細商榷。”
眼見陸基臉色蒼白，夏耀宸恢複了剛才的語氣，開口說道：“陸大人愛女心切，以至於言語失當，本王可以理解。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這一千兩銀子，陸大人請收回。至於令嬡……”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般配’二字，重若千鈞，非你我所能輕論。陸大人還是將心思放回吏部本職，謹言慎行，方是保全自身、福澤家人的正道。本王乏了，送客。”
陸基麵色如灰，倉皇退去，望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夏耀宸眼中的寒意許久才漸漸消散。他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轉身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內室垂下的錦簾上——那裡是他所有鋒芒收斂、化為溫柔的所在。
方才應對之際，他滴水不漏，以國體、邦交、誓言為據，駁得對方體無完膚。然而，唯有他自己明白，那番話最核心的底氣，始終源自內室的那個人。若非因她，這“絕不納側”的誓約，又怎能堅定不移？
房間裡，正在孵化龍蛋的北冥二公主公孫玥聽到了聲響，對外麵的夏耀宸問道：“夫君，誰來了？”
夏耀宸立刻轉向內室，溫和地回應：“玥玥不必擔心，是吏部的陸大人來商議些公務，已經要離開了。”
公孫玥輕聲說道：“吏部？真是稀客。”
隨後，她帶著清越的嗓音，夾雜著一絲慵懶，繼續問道：“夫君，我仿佛聽見……什麼‘選妃’、‘側室’的胡話？”
夏耀宸冷峻的麵容如同春雪初融，瞬間染上真切的笑意。他一邊走向內室，一邊溫聲應道：“不過是他的手下帶了一些不識趣的閒人，說了些更不識趣的蠢話。已經打發走了，沒擾著你吧？”
公孫玥輕笑一聲。
北冥大公主公孫月問道：“二妹，你的孩子有動靜了嗎？”
公孫玥回答：“還沒有呢。除了散發的光芒比上個月剛生的時候更強烈，體型略微增大，外殼也變得更堅硬一些外，基本上沒有其他變化。姐姐你的情況如何？”
公孫月歎道：“我現在還在害喜，真是羨慕妹妹你生的是龍蛋，一下子就排出來了。而我還要忍受胎兒帶來的種種痛苦。”
剛說完，公孫月忍不住又是一聲乾嘔，幸好西嵐二公主兼東臨太子妃宇文月眼疾手快，迅速端來臉盆，否則公孫月和公孫玥今晚恐怕難以安寢。
東臨太子側妃山陰鄉主朱婉兒關切地對公孫月說：“大公主姐姐，您可得小心些！”
東臨太子侍妾趙瑚兒與另一侍妾劉楚玉則在低聲議論：
“大公主姐姐孕吐如此嚴重，莫不是懷了個小子？”
“我倒覺得是個小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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