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回到昨天亂兵這裡。
天啟三年三月二十日,大同鎮這鍋滾粥已經持續了半月有餘。
前把總郭忠和前百戶楊正鬆,這兩個被上官逼反又嘗到暴力甜頭的武官,
站在一處高房上,望著底下亂哄哄搶掠的兵痞們。
“楊兄,你看那代王府,”
郭忠指著城中心那片巍峨的建築群,眼中閃著貪婪的光芒,
他早已經忘記了初衷,在造反的路上以二百零三邁的時速一路狂奔,越走越遠:
“那才是真佛!擠在街麵這些零碎,夠乾啥?”
楊正鬆卻沒有直接說話,他撚著幾根稀疏的胡子慢慢悠悠的說道:
“王府牆高池深,儀衛司那幾百號人也不是吃素的,硬啃怕崩了牙。”
“硬啃?”郭忠嗤笑一聲,“老子有鑰匙!”
他眉飛色舞的得意道,
“王府儀衛副使張邦政,早他娘對代王不滿了,嫌賞賜薄!
老子許他事成之後,王府財寶分他兩成!”
楊正鬆眼睛一亮:“當真?若有內應,此事可為!”
兩人當即決定,不再浪費時間於街麵,全力收攏亂兵,目標直指代王府。
命令傳下,郭忠和楊正鬆手下的頭目們立刻帶著人,
像趕羊一樣將散布在鎮內各處搶劫的亂兵往代王府方向驅趕。
過程並非一帆風順,不少搶紅了眼的兵痞不願放棄到手的財物,
少不了威逼利誘,甚至發生了小規模的火拚。
直到二十日下午,他們身邊才勉強聚集起兩千多號兩眼發紅的亡命徒。
隨著亂兵主力向代王府周邊彙聚,代王府外圍的幾條街巷迅速被占據。
王府大門早已緊閉,吊橋高懸,牆頭上出現了頂盔貫甲的儀衛士兵,
弓弩齊備,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郭忠和楊正鬆試圖先禮後兵,派人在王府門前喊話,
要求代王拿出銀兩犒軍,否則就要攻破王府。
但回應他們的是一陣密集的箭雨,險些將喊話的人射成刺蝟。
強攻隨即開始。
亂兵們仗著人多,發動了幾次衝鋒,試圖架設簡陋的梯子爬牆,或用粗木撞擊王府大門。
但王府牆高溝深,守軍準備充分,滾木礌石和金汁像雨點般落下,
亂兵在牆下丟下幾十具屍體,攻勢受挫。
三月二十一日白天,圍攻在繼續,但變成了消耗戰。
亂兵不再進行大規模的無謂衝鋒,轉而用弓箭和少數幾支火銃與牆頭守軍對射,
並派小股部隊不斷騷擾王府各門,讓守軍疲於奔命。
郭忠和楊正鬆則在焦急等待內應張邦政的消息,並不斷勘察王府外牆,尋找防禦薄弱點。
經過一整天的圍攻和騷擾,代王府外圍已是一片狼藉。
他倆聚集在離王府西牆不遠的一處宅院裡,臉色都十分難看。
“他娘的!這代王府的龜殼真他娘硬!”郭忠一腳踹翻了一個破木凳,焦躁地來回踱步,
“砸了一天,死了幾十號弟兄,連根毛都沒摸到!”
楊正鬆相對沉得住氣,但臉色也相當的不好看:
“郭大哥,硬攻不是辦法。儀衛司那幫人仗著牆高,死戰不退。再拖下去,弟兄們士氣就垮了。”
“硬攻不行,那就來陰的!”郭忠不再來回轉悠,
他在原地站定,目光掃向一旁的原王府儀衛副使張邦政,
“邦政老弟,你之前說的西側門,那條路到底通不通?!”
張邦政趕忙上前:
“郭大哥放心,西側門防守最弱,今晚輪值的把總是我的人!
隻要信號給到,裡應外合,一定能打開!”
“好!”郭忠仿佛又找回來信心,他一錘定音,
“就這麼乾!老楊,你帶大部分人,繼續在正門佯攻,動靜鬨得越大越好!
邦政,帶你最信得過的兄弟,跟我去西側門!今晚必須把這烏龜殼撬開!”
計劃已定,亂兵們再次被組織起來。
楊正鬆帶人衝到王府正門前,擂鼓呐喊,箭矢和火箭往城樓上亂射,製造出全力猛攻的假象。
與此同時,郭忠親自帶著張邦政和兩百多名精銳,
借著暮色掩護,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僻靜的西側門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