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拔營,走環縣道,那兒的流民寨子,該清一清了。"
親兵低聲提醒:"將軍,按律俘獲教匪須押送平涼府..."
"律令?"尤世祿冷笑,抓起案上首級冊擲過去,"把這四十六顆腦袋送去平涼,就是最好的律令!"
夜風卷著沙粒拍打軍帳,隱約傳來俘虜的哀嚎。
尤世祿摩挲著刀柄上的刻痕,那是去年在遼東與大哥並肩作戰時留下的。
他忽然想起什麼,喚來親兵:"挑匹快馬,給沈陽送些固原的枸杞,就說是給大爺明目用的。"
帳外卒子正在清點明日行軍糧草,誰也沒留意到,一匹驛馬馱著枸杞布袋竄入夜色。
袋裡悄悄塞著張字條,上麵是尤世祿潦草寫就的"保重"二字。
遼東·寧遠城北門甕城·天啟三年三月初三寅時
寒星還釘在天幕上時,尤世功已踩著凍土登上寧遠城北門甕城。
革職留任的詔書像道枷鎖,讓他這個前寧遠總兵如今隻能監督民夫砌牆。
手指撫過新砌的牆磚,他下意識丈量垛口高度——這是二十年前在薊鎮養成的習慣,如今卻隻剩諷刺。
"將軍,該點卯了。"親兵低聲提醒。尤世功嗯了一聲,目光掃過甕城外新挖的壕溝。
三月冰土難掘,民夫手上全是血口子,就像他此刻心境,廣寧失陷的舊傷未愈,如今每日還要去經略衙門領受孫承宗冷眼。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辰時·經略衙門
"罪將尤世功參見經略。"他單膝跪在青磚地上,能感覺兩側武官投來的視線。
孫承宗的朱筆在公文上劃過,半晌才拋下令牌:"覺華島三日糧草,午時發運。"
案頭《度支奏議》攤開的那頁,正好記著削減他親兵額度的條文,三百家丁裁至二十人,連押糧都捉襟見肘。
午時·寧遠糧倉
二十個親兵默然裝車,有個年輕小子扛糧袋時踉蹌了下。
尤世功伸手扶住,摸到對方肩胛骨硌手,這是吃半年摻沙軍糧的兵士通病。
他想起二月十七在杏山驛截殺後金哨探時,這娃娃還斬獲首級一枚,如今卻連飽飯都吃不上。
未時·寧遠糧倉
尤世功盯著最後一袋粟米過秤時,糧官突然扣下兩袋:"孫經略手令,覺華島糧餉暫減三成。"
親兵隊長忍不住爭辯:"這已是削過三回的數目!"
尤世功抬手製止,他看見糧倉角落堆著專供遼鎮將門的精鐵鱗甲,與他們身上破舊的棉甲形成刺眼對比。
申時·北門驗牌
把守城門的營兵挨個查驗腰牌,輪到尤世功時故意放慢動作。
"尤將軍,"守門千戶皮笑肉不笑地掂量著令牌,"
此去覺華島六十裡海路,可要當心‘風浪’啊。"這話裡藏刀的提醒,讓幾個親兵下意識握緊了刀柄。
酉時·出發前夕
糧車在甕城陰影下集結完畢。
尤世功突然發現運糧的騾馬全是老弱病殘,最差的那匹甚至站著都在發抖。
他猛地攥緊鞭子,想起三弟世祿信裡那句"遼東官場比白蓮教匪更噬人"。
"將軍,"親兵隊長突然指向北方,"天色發白,怕是要起風雪。"
話音未落,狂風卷著雪粒抽打過來,二十張年輕麵孔在風雪中望著尤世功,那些眼睛裡裝著妻兒老小,也裝著對這條死亡驛路的恐懼。
糧隊的命運此刻懸在風雪中。而寧遠城譙樓上,有個文官正笑著對同伴說:"且看這位"戴罪總兵",今日能否把閻王爺的糧餉準時送到。"
喜歡明末,鋼鐵的洪流滾滾向前請大家收藏:()明末,鋼鐵的洪流滾滾向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