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約莫十來分鐘,前方終於露出永謝布部的身影。
那支慢吞吞的隊伍,像團散了線的毛線,在草原上挪得艱難。
陳破虜抬手示意“停”,然後打了個“散開”的手勢。
一百名騎兵立刻分成幾股,沿著緩丘的邊緣,呈扇形慢慢展開。
馬蹄踩在枯草上,刻意放輕了力道,隻發出“沙沙”的輕響,像風刮過草葉的聲音。
“慢慢收,彆慌。”陳破虜低聲下令,自己率先催馬往前挪了幾步,目光緊盯著流民隊伍的後尾。
幾個牽著牛羊的青壯,正時不時回頭望,顯然還沒察覺身後的動靜。
戰士們跟著他的節奏,一點點縮小包圍圈:
東邊的小隊貼著土坡走,西邊的順著草溝挪,中間的則放慢馬速,
跟流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讓對方覺得有威脅,又能隨時擋住可能的退路。
有個年輕戰士的馬打了個響鼻,他趕緊伸手按住馬脖子,輕聲哄了兩句,生怕驚著前麵的牛羊。
陳破虜瞥見了,朝他遞了個“穩住”的眼神,然後繼續觀察流民。
婦人們還在哄孩子,老人拄著棍子慢慢走,沒人發現這張悄悄收緊的“網”。
“再靠近點,到五十步就停。”陳破虜又下了道命令,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
戰士們默契地加快了些速度,馬鞍上的步槍隨著馬匹的動作輕輕晃,卻沒一人把槍口對準流民。
陽光落在他們的軍裝上,那抹墨綠色在枯黃的草原上格外顯眼,卻沒帶半點殺氣,隻剩一種沉穩的守護意味。
終於,隊伍後尾的蒙泰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回頭。
當他看見那片慢慢靠近的綠色身影時,身子瞬間僵住,手裡的木棍“啪嗒”掉在地上。
陳破虜見狀,趕緊抬手示意“停”,然後翻身下馬,
朝著蒙泰走過去,手裡的槍斜背在身後,沒半點要動手的意思。
就在陳破虜的隊伍從西側慢慢收緊時,東邊的草原上也響起了整齊的馬蹄聲。
芒嘎帶著另一百名騎兵,沿著草甸的邊緣,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包抄。
他們像一群訓練有素的獵鷹,沿著預設的路線展開,每匹馬的間距都差不多,
馬蹄踩在地上,竟沒多少雜亂的聲響,隻有風卷著軍衣的“獵獵”聲,在空曠的草原上格外清晰。
“把槍橫過來,穩住。”芒嘎勒住馬,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勁兒。
戰士們立刻動作整齊地從背上摘下步騎槍,橫架在胸前,槍口微微朝下。
不是對著流民,而是防備可能的意外。
這些戰士裡,全部都是阿速部的牧民,以前跟著部落遷徙時,也常被其他勢力追得東躲西藏。
可現在,他們穿著統一的墨綠色軍裝,肩上扛著亮閃閃的鐵槍,
腰裡紮著緊巴巴的武裝帶,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隻會放牧的牧民了。
他們知道自己是輝騰軍,是大當家鐘擎手底下的兵,就算眼前是同胞,要是有人敢亂來,他們也絕不會手軟。
馬蹄聲慢慢靠近,終於被永謝布部的人察覺。
蒙泰剛撿起地上的木棍,就聽見東邊傳來動靜,猛地轉頭,這一看,他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隻見東邊的緩丘下,一片墨綠色的身影正慢慢湧過來,騎在馬上的人個個腰杆挺直,
手裡橫著的“鐵管子”泛著冷光,連臉上的神情都一模一樣。
沒有笑,沒有怒,隻有一種沉得像草原凍土的嚴肅,仿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是……是那些神神!”有人顫聲喊了一句,流民隊伍瞬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