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午時剛過。
大同鎮守太監府那緊閉的大門,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叩響。
門外是小火者帶著哭腔的稟報:
“老祖宗!外麵……外麵靜下來了!
那些人……那些殺神和亂兵,好像……好像都走光了!
城裡……城裡現在除了躲在家裡的老百姓,啥也沒剩下了!”
府內,太監劉文忠、兵備道張宗衡、代王府長史周瑞三人,
已是驚弓之鳥,聞聲俱是一顫,麵麵相覷,卻誰也不敢先動。
又煎熬了約莫半個時辰,確認外麵再無大隊人馬行動的喧囂,
隻有死一般的寂靜偶爾被幾聲隱約的犬吠打破,三人這才戰戰兢兢地,
由幾個同樣麵無人色的仆役攙扶著,邁出了那仿佛隔絕了生死的門檻。
日光刺眼,街道空曠,殘留的焦糊味和血腥氣混雜在空氣裡。
他們幾乎是貼著牆根,步履蹣跚地先往代王府方向挪去。
越靠近代王府舊址,三人的心越是沉入冰窟。
昔日朱漆金釘、戒備森嚴的王府大門早已不見蹤影,眼前竟是一片白地!
高大的圍牆被推倒扒平,隻剩下遍地碎磚爛瓦和燒焦的梁木。
曾經亭台樓閣、富麗堂皇的代王府,竟被整個從地麵上抹去了!
隻有幾處殘存的台基,像墓碑般昭示著這裡曾有過的輝煌。
“王爺!世子!老臣……老臣罪該萬死啊!”
長史周瑞最先崩潰,他雙腿一軟,癱倒在廢墟前,雙手捶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這哭聲在空寂的廢墟上空回蕩,更添淒慘。
張宗衡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目光掃過這片白地,
又望向更遠處還在冒煙的巡撫衙門廢墟,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
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府、總兵衙門、巡撫衙門,大同鎮的權力核心被連根拔起,這已不是失職,這是塌天之禍!
劉文忠強作鎮定,但尖細的嗓音也變了調:
“哭……哭有何用!快,快找找……王爺和世子的……遺骸!”
幾個仆役壯著膽子在廢墟間翻找。
終於,有人在遠處一棵歪脖子老槐樹下發現了異常。
樹上捆著一具渾身插滿箭矢、穿著世子冠服的少年屍身,正是朱鼎渭!
屍身早已僵硬,麵目扭曲,死不瞑目。
而在樹下,他們找到了另一具穿著破爛明黃藩王常服的無頭屍身,
脖頸處斷口參差不齊,血跡已發黑,正是代王朱鼐鈞!
那顆頭顱,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已不知所蹤。
“王爺!世子!老臣……老臣罪該萬死啊!”
長史周瑞最先崩潰,他雙腿一軟,癱倒在廢墟前,
望著樹上世子可怖的死狀和地上王爺的無頭屍首,雙手捶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這哭聲在空寂的廢墟上空回蕩,更添淒慘。
張宗衡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目光掃過樹上世子的慘狀和地上王爺的無頭屍身,
又望向更遠處還在冒煙的巡撫衙門廢墟,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
王府被屠,王族絕嗣,府邸被夷為平地,這已不是失職,這是塌天之禍!
劉文忠強作鎮定,但尖細的嗓音也變了調:
“哭……哭有何用!快,快把世子的遺體解下來!
還有……把王爺的……金身……收斂好!”
仆役們戰戰兢兢地上前,解開繩索,將朱鼎渭插滿箭矢的屍身放下,
又將代王的無頭屍身與世子並排放在空地上,用找到的破席勉強遮蓋。
那空蕩蕩的脖頸處,無言地訴說著極致的侮辱與殘酷。
張宗衡看著席子下那一具無頭、一具布滿箭孔的屍體,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