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殿內,香煙繚繞,寂靜無聲。
林丹汗的使者宰桑被引至殿中,依照蒙古禮節撫胸躬身。
他還未站定,上方就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跪下。”
魏忠賢端坐於上首,目光落在宰桑身上。
兩旁錦衣衛同時踏前一步,手按刀柄。
宰桑麵色一凝,在凜冽的威壓下,不得不屈膝行跪拜禮。
“林丹汗年年犯邊,”魏忠賢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今日派你來,是看大同出了事,想來趁火打劫?”
宰桑心裡一頓媽賣批,但他卻不敢表現出來,隻能抬頭應道:
“上國天使容稟。我大汗深知往日有過,但如今情勢不同。
輝騰錫勒出現魔部,行徑非人,部落遭殃,草原震動。
此乃你我共同之敵,我大汗特遣外臣,願與天朝結盟除害。”
“結盟?”魏忠賢麵露不屑,
“咱家看,是你們西進吞並土默特,踢到了鐵板,損兵折將,走投無路了罷?”
他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
“說清楚,那妖部到底是什麼來路?
你們交手勝負如何?折了多少人馬?用的什麼兵器?”
宰桑心裡一陣膩歪,老子要是知道這些,還找你們乾毛?
但他並未退縮,沉聲答道:
“天使既知我部受挫,就該明白這魔部非同小可。
他們裝束詭異,麵目不清,來去如風。
所用火器極為銳利,中者立斃。
我部折損已逾數百,大汗親臨戰陣,方知非尋常流寇可比。
正因知其厲害,恐其坐大南下,為禍天朝,才特來示警求援。
此非一家之禍,乃明蒙共敵!”
此時王體乾緩緩開口:
“魏公息怒。宰桑遠來是客,既願通報虜情,可見誠意。”
他轉向宰桑,
“然空口無憑。若要結盟,林丹汗需顯誠意。
譬如即刻與卜失兔休戰,使宣大西線安寧。
朝廷方能信爾等是真心禦魔,而非借機兼並。”
魏忠賢厲聲道:
“聽著!皇爺開恩,或可給你們一條生路。
第一,爾部需為大明北藩,死死盯住那魔部,一有異動,飛馬來報!
第二,朝廷可準開春季大市,供給糧帛鐵器。”
他轉而揮舞著恐嚇大棒道,
“但若敢借機要挾,或陽奉陰違,我大明雄師不北擊魔部,先滅你察哈爾!”
不等宰桑回應,魏忠賢緊追不舍,話鋒一轉:
“咱家還聽說,建夷奴酋如今聲勢日盛,科爾沁、內喀爾喀皆已低頭。
他下一步,是要西進與你家大汗爭奪漠南霸權罷?”
宰桑臉色凝重,應道:
“天使明察。東虜確是大患,然西魔凶焰更熾。
今我部東西受敵,獨力難支。
若天朝能助我穩住西線,我部必全力東向,與天朝互為犄角,共禦建奴。
此乃合則兩利。”
魏忠賢拍案而起:
“糊塗!正因東西受敵,爾部才更該知進退!
皇爺指你明路:朝廷予你市賞,讓你們有鐵造箭,有布禦寒。
但爾部必須立約——西線為大明看住魔寇,嚴防其東進一步;
東線秣馬厲兵,響應天朝號令,共擊建奴!
若再首鼠兩端,我天兵先合圍,滅了你這居中之人!”
宰桑沉默良久,終是叩首:
“外臣謹遵天使教誨。必將天朝旨意,一字不漏稟報我汗。”
待使者退下,魏忠賢對王體乾等人道:
“擬旨時要寫明,林丹汗畏威懷德,乞求內附,願為天朝藩籬,共禦妖寇東虜。”
殿外的日光照進大殿,一場看似被動的接見,已然被徹底扭轉。
林丹汗的使者退下後,皇極殿內短暫陷入沉寂。
天啟皇帝朱由校的目光從殿門方向收回,落在魏忠賢及一眾大臣身上。
“魏伴伴,”天啟緩緩開口,
“林丹汗此來,雖為乞援,亦是為我大明證實了西北確有大患。
此事,你以為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