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城裡的“老酋”努爾哈赤定下了“西躲、北拉、南蹭”的陰險策略後,
便把具體執行的擔子,
甩給了急需建功立業來鞏固地位的四大貝勒之一:黃台吉。
這位時年三十一歲的四貝勒,接到父汗的指令後,
並未像尋常武將那般急於點齊人馬衝殺出去。
他獨自在自己的府邸內對著地圖沉思良久,三角眼裡閃爍的,
是與其父一脈相承的多疑,但也更多了幾分深沉的算計。
“惡魔?綠鬼?”黃台吉連連冷笑。
他壓根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說辭,他更願意相信,
這是某個未知勢力趁亂崛起的表象,或者是林丹汗那個蠢貨為掩飾失敗編造的拙劣借口。
他的核心任務,不是去降妖除魔,而是撥開這重重迷霧,
看清漠南草原權力格局的真相,並從中為後金攫取最大的戰略利益。
這不僅是父汗的交代,更是他向所有人證明自己不止勇武、更具戰略頭腦的絕佳機會。
數日後,黃台吉率領一支精乾的護衛人馬,
他直接西進,而是北上抵達了科爾沁部的遊牧地。
他選擇這裡作為前沿指揮中心,既安全,又能就近利用科爾沁這個“盟友”的眼線和資源。
他抵達後的第一件事,沒有催促科爾沁首領奧巴派兵,
卻擺下酒宴,以隆重的禮節,接見了那些從西邊察哈爾部地盤逃難而來的小部落頭人。
他沒有其父努爾哈赤那種迫人的威嚴,反而顯得平易近人,
賞賜酒肉布匹,耐心傾聽他們帶著驚恐的敘述。
關於部落如何被襲擊,關於那些“裝束詭異、火器犀利”的敵人。
他從這些碎片化的、往往互相矛盾的信息中,敏銳地捕捉著關鍵細節。
與此同時,他麾下最精銳的白甲巴牙喇被分為數支小隊,像觸角一樣悄無聲息地撒了出去。
西路偵察隊:奉命向西緩慢推進,目標是和林格爾一帶的舊察哈爾牧地。
黃台吉給他們的命令極其嚴格,隻許遠觀,絕不準接戰。
他們的任務是確認那片區域是否真的成了“權力真空”,
是否有大規模軍隊調動的痕跡,並儘可能判斷那所謂“惡魔”的活動範圍和規律。
南路滲透隊:則化妝成蒙古牧民或走私商隊,
憑借對地形和人際關係的熟悉,嘗試向大同鎮方向滲透。
他們的目標是觀察明軍邊防的實際情況,
城牆是否修複?軍紀是否整肅?巡邏是否加強?
從明軍的反應來反推大同事件的真偽與嚴重程度。
最重要的,是盯緊林丹汗。
黃台吉特彆吩咐一支小隊,不惜代價靠近林丹汗主力的活動區域,
探查其兵力部署、士氣管控,判斷這位蒙古大汗是真的被嚇破了膽、龜縮不前,還是在玩弄什麼詭計。
與此同時,黃台吉也沒忘記動用晉商這條暗線。
他通過心腹,向範永鬥等往來明金的商人放出消息,
重金求購任何從大明宣大官府流出的文書抄本,或是關於此事的確切傳聞。
在科爾沁營地的日子裡,黃台吉白天與蒙古首領們飲宴交際,
夜晚則對著地圖和各方傳回的信息苦苦思索。
數路信息逐漸彙總,拚湊出的圖景讓他心驚,也讓他狂喜。
心驚的是,西邊確實出現了一股戰力恐怖、目的不明的強大勢力;
狂喜的是,林丹汗的虛弱和明朝邊防的外強中乾,也得到了證實。
黃台吉返回沈陽,向努爾哈赤複命。
他沒有渲染“惡魔”的恐怖,反手給出了一個冷靜而大膽的戰略判斷:
“父汗,兒臣多方查證,西邊那股勢力,戰力凶悍,行事詭異,
林丹汗與明國皆視其為死敵,畏之如虎。”
他目光閃爍,帶著一種近乎冒險的興奮,
“然,《三國演義》有雲,‘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