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師衙門院子裡,熱鬨得勝過街市上最喧嘩的酒樓。
特戰隊員們卸下裝備,挽起袖子在牆邊臨時壘起的一排灶台前忙碌。
有人拖過來幾頭肥豬,手起刀落;
有人提著剛抹了脖子的雞鴨在井邊褪毛;
兩個戰士正合力將一頭剝皮洗淨的肥羊架到火堆上。
成箱的牛肉罐頭和自熱米飯堆在廊下,
幾個遼東兵幫著拆包裝,眼睛直往那浸滿了湯汁的肉塊上瞟。
昂格爾腰係粗布圍裙,正指揮人抬來幾口大鍋燒水。
腳邊木箱裡碼著金黃的方便麵餅,麵餅散出的油香混著灶火氣,
勾得門口站崗的幾個遼東小兵不停咽口水。
昂格爾瞥見他們模樣,抄起鐵勺敲敲鍋邊笑道:
眼珠子都快掉鍋裡了!彆急,等水滾了人人有份,到時候甩開腮包吃!
那幾個兵原是督師衙門的親衛,昨夜被特戰隊悄無聲息放倒,醒來時隻覺頸後發酸。
此刻見這些不僅沒為難他們,
反倒張羅著做飯,心裡那點懼怕早散了。
一個膽大的湊近灶台,盯著翻花的鍋底嘟囔:
娘咧,昨晚就是被這些爺們撂倒的?虧得人家留手……
旁邊老兵踹他一腳:少嚼舌根!還不快去搬柴火!
井台邊,兩個特戰隊員和遼東兵並肩蹲著洗菜。
戰士撈起水淋淋的蔬菜,順手甩旁邊兵卒一臉水花,引得眾人哄笑。
廊下搬運米麵的隊伍裡,藍灰兩色衣裝混雜著,早分不清彼此。
就連衙門裡原本戰戰兢兢的下人,
也端著簸籮在人群裡穿梭送碗筷,吆喝聲混著肉香飄出老遠。
當第一鍋麵條撈進海碗,澆上濃香的醬汁時,
整個院子都安靜下來,隻剩一片吸溜麵條的聲響。
酉時剛過,寧遠督師衙門正堂後側的花廳庭院已布置妥當。
青石板鋪就的庭院中央擺開三桌宴席,主桌正對花廳正門,
鋪著暗紋青綢桌布,兩側副桌分設東西,文東武西,
桌案上皆擺著白瓷碗碟與錫製酒壺,角落裡侍立著十餘名麵無表情的親兵,
廊下掛著兩串油紙燈籠,雖未點起,卻已透著幾分規整氣象。
孫承宗身著藍工作服率先走入庭院,
鐘擎緊隨其後,手中仍把玩著那支黑色鋼筆。
主桌前已候著四人,尤世功一身戎裝未卸,
新任寧遠兵備道李內馨身著八品文官袍,略顯局促地撚著胡須;
滿桂與馬世龍並肩而立,前者甲胄上還沾著些許塵土,
後者腰間懸著一柄鑲嵌綠鬆石的佩刀,皆是神色肅然。
“坐吧。”
孫承宗抬手示意,自己先落了主位,鐘擎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左手側首座,
尤世功、滿桂、馬世龍依次落座主桌,
李內馨則挨著馬世龍坐下,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上。
此時東西兩桌也陸續來人。
東桌文官列坐:
閻鳴泰穿著青色圓領袍,與陳應元低聲說著屯田事宜;
李從敬抱著一疊文書,剛坐下便被解經邦拉住詢問驛路調整;
孫承宗的侄子孫元化穿著素色長衫,獨自坐在末位,
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桌沿,目光刻意避開主桌方向。
西桌武將雲集:
趙率教虎背熊腰,與何可剛湊在一起比劃著城防圖紙;
張盤、劉興祚幾人低聲交談,時不時瞥向主桌;
孫承宗的族孫孫啟忠,現任中軍把總,年紀不過二十出頭,
拘謹地坐在西桌末席,偷眼打量著滿桂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