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胡同裡,空氣仿佛凝固。
許顯純帶來的四名錦衣衛校尉都是老手,一見胡同底那高大身影不僅不逃,
反而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心中頓時一凜,意識到點子可能紮手。
幾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幾乎同時“鏘啷”一聲,
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雪亮的刀鋒在狹窄巷弄裡泛起寒光,
身形微沉,呈半包圍態勢,警惕地盯著不遠處的鐘擎。
許顯純撥開兩名擋在前麵的手下,陰鷙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鬥笠遮麵的鐘擎。
對方這反常的鎮定,讓他心中疑竇叢生,
非但沒有立刻下令拿人,反而習慣性地用起了他那套審訊恫嚇的話術,
聲音尖利,帶著一股貓玩老鼠般的殘忍:
“哼,哪來的不開眼的蠢賊?
見到本官,還不跪下求饒?
看你這藏頭露尾的鼠輩行徑,非奸即盜!
說!
是遼東逃來的建奴細作?還是白蓮教的妖人餘孽?
亦或是……哪家不開眼的勳貴圈養的死士,敢來天子腳下圖謀不軌?”
他一邊說,一邊飛快地掃視著胡同兩側的牆頭和屋頂,生怕有伏兵。
同時,腦子裡飛速閃過一個個政敵、仇家的名字和可能派出的殺手模樣,
但都無法與眼前之人對號入座。
不過,他倒也並不十分害怕,畢竟這裡是北京城,
他是魏公公眼前的紅人,手握詔獄,權勢熏天,
還真沒什麼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對他不利。
他隻是天性多疑,凡事求個穩妥。
見鐘擎依舊沉默如山,對他的質問置若罔聞,
許顯純眼珠一轉,說出來的話變得更加陰險,
試圖用更聳人聽聞的罪名進行試探:
“還是說……你是近來傳聞中,
那夥裝神弄鬼的‘鬼軍’派來的探子?
嗯?想來京城攪風攪雨?”
聽到“鬼軍”二字,鬥笠下的鐘擎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差點笑出聲。
他沒想到這家夥腦洞大開,居然還真蒙對了一點邊。
同時,他也對這號人物的身份起了好奇,這做派,這疑心,絕非普通錦衣衛。
於是,鐘擎終於開口,打斷了許顯純的喋喋不休,
用一種完全不同於市井的口音回道:
“聒噪。你,是誰?”
許顯純被這突兀的問話打斷,先是一愣,
隨即敏銳地捕捉到對方口音異常純正,甚至帶著一種威嚴,絕非尋常百姓或江湖草莽!
他心下不驚反喜:
“果然不是凡品!
抓到他,說不定能挖出驚天大案,又是大功一件!”
他臉上泛起一絲倨傲的獰笑,挺了挺胸脯:
“哼!瞎了你的狗眼!
連本官都不認得?聽好了!
本官乃錦衣衛指揮同知,提督北鎮撫司,許顯純!”
報出名號,他自覺已無需再多費唇舌。
管你是何方神聖,先拿下再說!
到了北鎮撫司的詔獄,便是鐵打的漢子,也能撬開他的嘴!
“休要與他廢話!”
許顯純生怕夜長夢多,臉色一沉,伸手指向鐘擎,厲聲喝道:
“將此形跡可疑、藐視官差的反賊,給我拿下!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四名錦衣衛校尉聞令,齊聲低吼,刀光閃動,便要撲上。
然而,鐘擎非但沒有絲毫驚慌,反而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
他抬起手,輕輕推了推鬥笠的邊緣,露出一雙深如沉潭的眼睛,
目光如實質般盯著許顯純,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我當是誰呢?
原來是你這個遺臭萬年的酷吏,‘五彪’之一的許顯純。”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