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沙海邊緣,趙震天的鋼鐵洪流在沙地上艱難地行進著。
趙震天坐在領頭的一輛指揮車裡,
目光緊盯著窗外單調起伏的沙丘,評估著路況。
他旁邊,坐著他的四弟趙振華。
趙振華是被總參謀長尤世功“發配”下來的。
當時尤世功指著這個滿腦子理論但缺乏實戰的年輕參謀,毫不客氣地說道:
“想當好參謀,不聞聞硝煙味怎麼行?
紙上談兵有個屁用!
你也沒正經在基層部隊待過,滾去你哥的炮兵營,好好練練!
什麼時候練明白了,什麼時候再滾回來琢磨你的地圖!”
於是,趙振華就抱著鋪蓋卷來到了三哥麾下“實習”。
此刻,他正低頭研究著攤在膝蓋上的一張地圖。
這地圖不是什麼“粗糙”的皮紙或手工描繪的示意圖,
而是由輝騰軍參謀部下屬測繪與製圖科統一繪校,
並在輝騰城內新建的小型印刷坊裡,用油墨和紙張批量印製出來的作戰區域地形圖。
雖然後世標準看仍顯簡略,但比起這個時代任何手工繪製的地圖,都要精準和信息分層明確。
測繪製圖科的骨乾之一,
便是當初在陳家堡被鐘擎發現的那個勾臉譜的畫師,陳伯虎。
此人有一手絕活,不僅能把人物臉譜勾勒得栩栩如生,
對山川地貌的形態、比例也有種異乎尋常的敏感和表現力,且極其耐心細致。
尤世功得知後,如獲至寶,立刻將其調入參謀部,
專門負責將偵察兵帶回的地形信息草圖,整理、校驗、繪製成標準地圖。
陳伯虎筆下出來的地圖,線條準確,關鍵地物標注清晰,
極大提升了參謀作業和部隊行動的效率。
趙振華此刻手中的,正是標有最新偵察信息的庫布齊沙漠東南緣地圖,
他正用鉛筆在上麵標記著車隊行進路線和已識彆的潛在障礙區域。
就在這時,車載電台的揚聲器裡傳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
緊接著響起李火龍那標誌性的大嗓門,在裡麵氣急敗壞的喊道:
“報告營長!報告營長!聽到請回話!讓大部隊先停一下!
趕緊給我派一台‘59’過來!要快!”
趙震天心裡一緊,以為殿後的車隊遇到了沙匪襲擊或是其他突發敵情,
立刻抓起送話器:
“火龍!我是趙震天!怎麼回事?發現敵人了?方位?”
對講機那頭,李火龍的聲音幾乎是在吼,火藥味兒十足:
“屁的敵情!是其木格!
其木格這個乃求貨!
把他那門‘05’指pz05自行榴彈炮)給老子開到前麵一個沙窩子裡去了!
現在倒好,陷得死死的,履帶空轉,越刨坑越深!
我們幾輛車拖了半天,紋絲不動!
他自己在裡頭都快把柴油燒光了!
營長您快讓坦克過來吧,用鋼纜硬拖試試!這灰猴!”
趙震天聽完,一陣無語,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都能想象出那副場景:
莽撞的其木格為了抄近路或者顯擺車技,
把幾十噸重的自行火炮開進了看似平坦實則鬆軟的沙窩,現在成了擱淺的鋼鐵巨獸。
旁邊的趙振華聽得真切,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趕緊用手捂嘴。
趙震天沒好氣地瞪了自家四弟一眼,喝道:
“你笑個屁!幸災樂禍是吧?
趕緊下車!
跑步去前麵找你二哥,讓他調一台坦克立刻掉頭,回去救其木格那個愣頭青!
告訴他,拖出來之後,讓其木格今晚彆吃飯了,圍著坦克跑二十圈!
長長記性!”
“是!營長!”
趙振華忍著笑,麻利地收起地圖鉛筆,推開車門跳下車,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沙子,朝車隊前方坦克分隊的方向跑去。
趙震天搖搖頭,拿起對講機,向整個車隊下達了暫停前進、原地警戒待命的指令。
鋼鐵洪流在無垠的沙海中暫時停歇,
隻剩下風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坦克引擎低沉的回轉聲。
趙老二接到四弟的通知,一聽是自行火炮陷進沙窩了,
還是其木格那個愣頭青開的,心裡就知道麻煩不小。
一台“59”的拉力未必夠,他乾脆直接調了四台坦克,
引擎轟鳴,掉轉車頭,掀起滾滾沙塵,朝著車隊後方疾馳而去。
剛接近事發區域,就聽見李火龍那標誌性的大嗓門正在咆哮,
還夾雜著濃重的山西方言:
“其木格!你個瞎個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