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繩子斷開,要麼城上的人拉不上去,隻能鬆了繩索。
周軍的騎兵衝入人群,“把人留下,饒你們不死——”
血肉在馬蹄下踏碎,他被無數雙手推進籃子裡,老頭將聖旨塞到他手裡,“送洛將軍……”
吊籃沿著城牆往上,沒有人將他拽下來,在一雙雙眼睛中,逆著光照出輪廓。
亂箭射中了老頭的肚子,帶出染血的灰白的觀音土。
城外是慘叫,城牆上是歡呼,將他拉入燕洲城內。
他茫然的心突然有了方向,打開手裡的聖旨……第一次看清她的名字。
他從懵懂中醒來,顛沛的路上,所遇的百姓都待他親切。
他們說著她過往的英勇,說著於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壯舉,錯位的盛名,落在他頭上。
她叫洛淵,是位萬民敬仰的將軍。
他戴上暗金色的麵具,像是命運,推著他走上她的路。
月光下的影子拉得老長,平安鎮的輪廓近在眼前。
蘇一冉進了村子,棗紅的野馬撒開蹄子往野外跑,消失在夜色中。
洛淵掉轉馬頭,返回軍營。
京城,將軍府慈寧堂。
桌子上遍布著男男女女的畫像,洛老夫人重重地歎了口氣。
肖嬤嬤在一旁斟茶,見狀,“小姐,怎麼能歎氣呢,快吸回去。”
歎氣不吉利。
洛老夫人連本帶利長吸一口氣,周國連著兩年雨水不順,和大乾打了近五年,沒討著好處,眼瞧著戰爭快停了。
淵兒的婚事卻遲遲沒有著落。
洛家代代單傳,到了她這,生了三個大胖小子,可惜,都死在了戰場上。
屍骨未寒,宗族的人塞進了一個半大的小子,已經認人了,再怎麼養也養不熟。
打得什麼鬼主意,一看就知。
好在李氏爭氣,測出有孕,從懷孕時起,那就得是個男孩。
是男孩才能繼承家業,給李氏母子倆留點東西。
不然等她死了,以李氏那個軟性子,家產怕是要被那幫子豺狼刮分乾淨。
可李氏命不好,落了病,生下淵兒沒幾年就去了,反倒是她這個老東西活到了現在。
淵兒深得民心,將軍府看似鮮花著錦,實則烈火烹油。
這個時候若是曝出是女兒身,便是欺君之罪,明帝就拿捏洛淵的把柄。
那個心眼子比針眼還小的皇帝,當皇子時就沒有容人之量,見不得旁人比他好,定不會讓淵兒好過。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洛淵娶妻,樂煙景原本是最合適的人選,他們本就是親人,還有自小的情分。
雖然沒有男歡女愛,卻沒有彆人宅院裡的爭風吃醋,不用生孩子,享一輩子福。
可是樂煙景不願,洛老夫人愁啊,眉毛都快掉光了。
“大戶人家的小姐是不用想了,找個性子剛強一些的,能護住家財。”
肖嬤嬤在一旁補充:“還得講義氣,懂得報恩……”
洛老夫人想了好一陣,又補上一條:“淵兒生得好看呐,孫媳婦樣貌也不能差了。”
老夫人回過神,記起了留在家中的樂煙景,“煙兒那邊,送過去的畫像可都看了?有沒有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