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江城大學的林蔭道上還殘留著夜露的濕氣。晨練的學生三三兩兩,跑步、壓腿,或對著湖畔吊嗓子,給靜謐的校園帶來些許活力。空氣中那稀薄卻無處不在的冰冷煞氣,似乎也被這晨光衝淡了幾分。
夜辰緩步走在通往計算機係教學樓的石板路上。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灰色運動服,右臂依舊打著固定吊在胸前,但整個人的精氣神卻與昨日出院時截然不同。經曆了昨夜那場非人的熔爐鍛體,雖然身體還殘留著透支的疲憊和隱隱的酸痛,但骨架深處卻仿佛被打入了鋼筋,透著一股內斂的沉凝。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與大地有著更深沉的連接。眼神也更加深邃平靜,掃過路旁晨練的學生,那些蓬勃的朝氣落在他眼中,卻帶著一種抽離的審視感——他能清晰地“聽”到他們肌肉拉伸時細微的纖維摩擦聲,能“看”到汗水滑落皮膚時帶起的微弱氣流擾動。
力量的提升,帶來的是心態的微妙變化。張浩那種紈絝的挑釁,在他眼中已如塵埃般微不足道。他的心神,更多地沉浸在昨夜《葬天神訣·鍛骨篇》帶來的玄奧體驗,以及對空氣中那絲絲縷縷煞氣的敏銳感知上。世界在他眼中,被分解成了更基礎的能量流動與力量結構。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就在他即將踏入教學樓側門陰影時,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前方三米處,恰好擋住了去路。
來人是個青年,約莫二十三四歲,身材勻稱修長,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青色練功服,腳下是一雙千層底布鞋。他麵容稱得上俊朗,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種與周圍學生格格不入的、仿佛刻在骨子裡的倨傲與疏離。尤其是一雙眼睛,開合間精光內蘊,平靜地注視著夜辰,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如同在打量一件值得研究的器物。
他沒有刻意散發什麼氣勢,隻是那麼隨意地一站,清晨微涼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周圍幾個路過的學生,下意識地繞開了他,仿佛靠近就會感到莫名的壓抑。
夜辰的腳步頓住,平靜地抬眼看著對方。體內那蟄伏的、經過昨夜初步淬煉的葬天真元,如同感受到威脅的猛獸,在經脈中極其微弱地加速流轉起來,帶來一絲冰涼的警惕感。這個人……很強!絕非張浩之流可比!他身上有種類似楚風的沉凝氣場,卻又多了一種古老而精純的“氣”的流動感,如同平靜湖麵下湧動的暗流。
“夜辰?”青年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晨間的微風,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確認語氣。
“是我。”夜辰的聲音同樣平靜,聽不出情緒。
“南宮傑。”青年報上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審視意味的弧度,“江城南宮家,旁支子弟。”他特意點出“旁支”二字,語氣平淡,卻隱隱透著一絲對自身出身的矜持。
南宮家?夜辰心中一動。江城本地傳承久遠的古武世家之一,雖然在普通人中名聲不顯,但在某些特定圈子裡,卻是底蘊深厚的龐然大物。龍組楚風提到過裡世界的存在,看來這些所謂的古武世家,就是裡世界在表世界的觸角之一。
“有事?”夜辰言簡意賅。他不喜歡這種被人堵路審視的感覺。
“沒什麼大事。”南宮傑向前踏出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不足兩米。一股無形的壓力隨著他的動作悄然彌漫開來,如同看不見的水銀,沉重地壓迫著周圍的空氣。“聽聞計算機係出了個‘奇跡’,重傷垂死,兩周即愈,還力能碎石。我南宮家對此等奇聞異事,向來有些好奇。特來……看看。”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在夜辰吊著的右臂和看似單薄的身軀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他的眼睛上,似乎想從中看出些什麼。
試探!赤裸裸的試探!而且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夜辰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龍組的關注、自身的變化,終究還是引來了這些隱藏在暗處的“大鱷”的窺探。南宮傑,就是被派來投石問路的石子!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桶,在夜辰心底瞬間點燃!這些所謂的世家子弟,視他人如草芥,隨意拿捏試探,仿佛天經地義!一股源自葬天碑的、桀驁不屈的毀滅意誌,不受控製地在他血液中奔湧!
“看完了?”夜辰的聲音冷了下來,如同淬火的寒冰,“可以讓開了嗎?”
南宮傑臉上的那絲淡笑消失了。夜辰這毫不掩飾的冰冷抗拒,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也觸動了世家子弟那根敏感的、不容冒犯的神經。他眼神微微一沉,語氣也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強勢:“年輕人,有點傲氣是好事。但過剛易折。我南宮家隻是想確認一下,你這身‘怪力’,是否與某些……不該碰的東西有關。畢竟,江城最近,不太平。”
他再次向前逼近半步,無形的壓力陡增!空氣仿佛凝固成了膠狀,沉甸甸地壓在夜辰肩頭!這是純粹的氣場壓製,蘊含著古武世家錘煉出的精純內息和精神意誌!若是普通人,此刻早已心神被奪,腿軟筋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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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夜辰隻是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意識深處,那沉寂的染血巨碑虛影仿佛被這外來的壓迫刺激,極其微弱地悸動了一下。一股冰冷、霸道、睥睨萬物的意誌瞬間拂過夜辰的心神,將那沉甸甸的壓力感如同拂去塵埃般輕易驅散!他腰背挺得更直,眼神銳利如刀鋒,毫不退讓地迎上南宮傑審視的目光!
“我的事,不勞南宮家費心。”夜辰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地麵,“讓開!”
南宮傑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的氣場壓製,竟然對這個看似重傷未愈的年輕人毫無效果?甚至對方身上那股驟然升騰起的、冰冷而桀驁的氣勢,隱隱讓他感到一絲……心悸?
這不可能!他南宮傑雖然隻是旁支,但也是實打實修煉了南宮家核心心法“流雲勁”近二十年的好手,早已踏入“明勁”巔峰,距離內息化生的“暗勁”也隻有一步之遙!他的氣場,足以讓尋常壯漢心神失守!眼前這小子,憑什麼?!
一絲被冒犯的羞怒和更深的好奇,瞬間取代了南宮傑之前的審視心態。他眼中精光一閃,語氣徹底冷了下來:“看來,不親手‘掂量掂量’,你是不會明白什麼叫敬畏了!”
話音未落,南宮傑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蓄力!他整個人如同被風拂動的柳絮,又似流雲卷動,身形輕飄飄地向前一滑!動作看似舒緩飄逸,實則快如閃電!兩人之間不足兩米的距離瞬間歸零!
同時,他垂在身側的右手,五指如蘭花般悄然綻放,掌心向內,含而不吐,無聲無息地印向夜辰的左側肩窩!掌勢飄忽,軌跡難測,如同天邊流雲聚散無常,正是南宮家賴以成名的精妙武技——流雲掌!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實則蘊含了“流雲勁”的柔韌穿透之力,一旦印實,足以瞬間震傷肩井要穴,廢掉對手一條手臂!
快!準!狠!更帶著一種古武技擊特有的韻律美感,與張浩那種街頭混混的蠻橫推搡有著雲泥之彆!
勁風撲麵,帶著一股精純內息的壓迫感!夜辰的瞳孔瞬間收縮!在南宮傑啟動的刹那,他那被煞氣淬煉、又被葬天真元滋養過的敏銳感知就捕捉到了危險!對方的速度遠超常人,掌法更是精妙絕倫,封鎖了他所有閃避的路線!
不能退!也無路可退!
電光火石之間,夜辰的思維仿佛被壓縮到了極致!意識深處,《葬天神訣·鍛骨篇》那霸道的經文烙印驟然亮起!昨夜熔爐鍛體時,那以身為爐、引煞煉元、將力量凝練爆發的感悟瞬間湧上心頭!
沒有招式!沒有套路!隻有源自本能的、對力量的絕對掌控和爆發!
“喝!”
夜辰喉嚨裡爆發出一聲低沉如悶雷的短喝!他僅能活動的左手,五指瞬間攥緊成拳!手臂肌肉如同鋼絲絞纏般驟然繃緊,皮膚下的血管賁張如龍!一股凝練到極致、帶著冰冷毀滅氣息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拳心轟然爆發!
他不閃不避,甚至沒有去格擋那飄忽難測的流雲掌影!而是沉腰坐胯,腳下生根,左拳如同出膛的重炮,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碾碎一切的霸道意誌,直直地、毫無花哨地朝著南宮傑當胸轟去!
以傷換傷?不!這是以攻代守!以葬天的毀滅意誌,硬撼流雲的精妙變幻!
南宮傑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為冰冷的嘲弄。愚蠢!竟敢用如此粗陋的直拳硬撼他南宮家的流雲掌?找死!
他的流雲掌印軌跡不變,依舊飄然印向夜辰肩窩,同時左手悄無聲息地拂向夜辰轟來的拳頭,意圖以流雲勁的柔韌纏絲之力化解這看似凶猛實則笨拙的一擊,再順勢廢其左臂!
然而,當他的流雲掌即將印上夜辰肩窩,左手指尖也即將觸碰到夜辰拳鋒的刹那——